在疯狗倒塌的身影后,出现的人正是闻秋!他?披着猩红的血衣,手里紧握着一根警棍。刚才正是他?竭尽全力对着疯狗的脑袋一击,才将他?彻底击倒。
闻秋的手在抖,瞳孔都在发颤,然而做出的事却和惊恐的样?子截然相反,他?跪坐在地,对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用尽全力打了第二下?、第三下?。他?忘不了赶来时那枚将要射出的子弹,从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忘却了一切,被一种陌生的杀意填满。手麻木得像是脱离他?在行动,但?他?心里又很?清楚自己就是想让这人死。
“够了,秋秋,停下?,他?已经?动不了了。”直到裴渡的声音在他?嗡鸣的耳边响起,闻秋才怔怔地抬起头?,看到裴渡对自己招了招手,“过来,到我?这里来。”
闻秋触电般扔下?了手里的警棍,不敢再低头?看一眼,他?想站起来,然而腿软得没了知觉,他?就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在地上拖出了长长一道血痕,一直爬到了裴渡的怀里,颤抖地环住了他?的腰。
裴渡用尽全力收紧了怀抱,明明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却又贪婪地想要融入闻秋的一切,好像他?能弥合撕裂的伤口,填补流失的血液,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警笛声、灼烧声、淋漓水声的包围中,他?们共享了此?刻巨大的寂静,两颗心脏紧紧地贴在一起,共振出有力的鸣响。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他?们先是拥抱,很?快便开始接吻,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与唾液。直到营救人员闯了进来,裴渡还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警告地望过去,好像连他?们都嫌碍事。
来营救的保镖们早就傻眼了,一路从一楼上来,他?们看到的是无?比惨烈的战况。很?难想象只有裴渡和闻秋两个人,被困在火场中时连武器都没有,就这样?战胜了数个蓄谋已久、携带凶器的歹徒。
保镖们齐心协力,分别扶着受伤的闻秋和裴渡,终于走出了那幢着火的大楼。一楼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天花板上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四处弥漫着烧焦的恶臭。走出那面?目全非的门口,闻秋恍惚地回头?看了一眼,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被留在了大火中,烧成了灰烬。
那是他?的恐惧、他?的懦弱、他?的胆怯。
在他?握紧刀柄的那一刻,在他?决定去找裴渡的那一刻,旧日的躯壳便落在了火中,他?感到了一种全新的力量盈满了自己的身体,也就是那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裴渡敢把他?关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敌人。
原来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真的能唤起无?限的勇气。
第144章 鲸落
在去医院的路上, 闻秋就陷入了昏迷,主要是心力交瘁,身上的伤口倒没有那么严重。医生给他包扎了撞破的脑袋, 给各处的伤口?也做了应急处理。
裴渡的伤情则要严重得多,不过他一直坚持到看着闻秋被送进病房,才肯接受注射麻药。经检查,他全身有多处刀伤, 两?处子弹擦伤, 大腿和肋骨皆有轻微骨裂, 最严重的是左肩处, 剧烈活动?导致刀伤进一步撕裂, 伤口深可见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光是缝合那些破破烂烂的伤口?, 就花了医生大量的时?间,闻秋醒来后手术还没有结束, 他只能坐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
身边有个人比他还焦虑,安云起左右乱转,鞋底就差把?地板给擦冒烟了。李天畅也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 闻秋问了之?后才知道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大出血被送过来, 医生看了一眼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凌晨三点,裴渡的手术结束,医生出来问道:“哪位是家属?”
闻秋立刻站起来, “是我。”
“好的, 手术很成功, 病人已经醒了, 术后要注意……”
不等她说完,闻秋就已经冲进了病房, 便看到裴渡倚着病床上,身上包着多处绷带,微微垂着眼睫,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但看到他来,就很快地抬了头,细致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的喉咙上也包着绷带,因此说话有些艰难:“太好了,你没事。”
“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闻秋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难受得要命,“痛不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真的,不骗你,”裴渡费力地抬起手,摸摸他的脸颊,“被这么英勇的秋秋保护着,我怎么会有事呢?”
他的安慰似乎起了反作用,闻秋咬紧嘴唇,似乎是很用力地才把?一声哽咽咽下去。他在病床边坐下,甚至不敢拥抱,怕牵动?伤口?,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眼圈慢慢红了。
“别哭,”裴渡勉强撑着坐起来了一点,变戏法一般从手心里掏出一枚叶子刚才从床头柜上的盆栽里薅来的,“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他把?那?片细细的叶子放在唇边,修长的手指捏着边角,轻轻吹起来,居然真的能吹出像模像样的旋律,是轻松明快的调子。
闻秋怔怔地听着,直到此刻他才感到所有噩梦都已经远去,他们真的获救了……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大滴大滴地划过脸颊,想用手抹掉,泪水就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哄老婆失败,反而把?人惹哭了,裴渡是真的没招了。他看着闻秋哭红的眼角和湿漉漉的脸颊,心疼之?余心里又?有点痒痒的,叹息道:“你终于?哭了啊……”
“嗯?”闻秋不解,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他。
“你以前?那?么会哭,回来后却再也没哭过了,”裴渡怜惜地擦拭着他的脸颊,“我还以为你身体?里的水流干了呢。”
这句欠揍的话,比一万句安慰都管用,闻秋的眼泪顿时?止住了,抬眼愤愤地盯着他,只是那?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挑着一颗泪,“把?我弄哭,你很自豪吗?”
“你每次一哭,我的心也要碎了,所以还是笑?比较好,”裴渡笑?吟吟地看向他,“笑?一个?”
闻秋咬着下唇,笑?不出来半点,但是双手撑在了床边,主动?凑过来吻他,嘴唇也是湿漉漉的,带着泪水咸涩的味道。柔软的舌尖热情地探过来,像小猫一样乖巧地舔着。裴渡很受用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老婆难得主动?的服务。
他心里有个声音雀跃地冒了头,告诉他抓紧这个机会吧!趁闻秋的心中充满了后怕、同情、感激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不会再有比这更加合适的时?机了!
于?是在亲吻的间隙,裴渡很郑重地望向他,黑眸里写满了真挚的爱意,“我爱你,秋秋。”
跟在这句告白之?后,是一句珍藏在了心中四年?、如那?枚戒指般被他反复擦拭的一句话: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闻秋一怔,然而并不十?分惊讶,好像早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嗯……”他拄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然而眼眸里是狐狸般狡黠的笑?意,故意慢悠悠地说,“其实我想象中的求婚会更加正式和隆重一点。”
这下轮到裴渡愣住了尽管不是答应,但也不是拒绝,这无疑是巨大的胜利!
况且正式和隆重的求婚?他可能是全天下最擅长这件事的人了。
不过一个闪念之?间,裴渡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这是一辈子只一次的豪赌,他必须孤注一掷,用自己?的一切,换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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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闻知尧来了,他是放学后才听说了这场巨变,连忙赶到了医院。
闻秋没想避着他,主要是避不过,而裴渡说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面对这些事了。作为极优性ALPHA,他们总是要先知道恐惧和痛苦,然后再学会坚强和勇敢。
闻知尧果然很坚强,忍住了没有哭,他捏着小拳头问是谁干的,闻秋就告诉他坏人已经全部被打跑了。
“可是裴叔叔伤得好严重……”闻知尧伤心地说。
“不要难过,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而受伤,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裴渡将他的小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缝合好的伤口?上,“这是荣誉勋章。”
荣誉勋章……闻知尧摸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眼睛里顿时?装满了崇拜,恨不得给自己?也整一个。闻秋见他越学越偏,赶紧支使人去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