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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几?乎是在宴会事?件发生的同时就接到?了?信息,光是看到?崔锦绣的名字和闻秋并列出现,他就开始感到?头痛了?。
他很了?解这位亲娘的威力,也很了?解闻秋是怎么一个绝不肯低头的性格,这两味化学元素碰撞在一起,让他的脑袋里?升腾起了?熊熊的蘑菇云。他立刻抛下了?手上的事?务,一边打?电话吩咐在场的人控制局面,一边打?算驱车前往宴会。
结果没过两分钟,那头传来消息,问题被解决了?,以?一个让他更加不爽的方式闻杰睿阴魂不散,居然追到?了?宴会上。他的宝贝只要一刻不盯紧,就到?处受人觊觎。
当?天?晚上,他把闻秋接回来时,他的爱人看起来情绪稳定,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他被崔锦绣找茬的经过,并且丝毫没有提起闻杰睿的存在。
裴渡便也不动声色地揭过了?这一页,当?作什么都不曾察觉过。
只是那天?夜里?,他怀中的温热忽然消失了?,裴渡睁眼,就看到?闻秋悄无声息地披着睡衣坐起来,一个人去阳台吹风,回来时身上带着还未消散的烟草味。
第二天?,裴渡派出去的手下,观察到?闻秋上了?一辆车,目的地是闻杰睿购置的一处庄园。
明明被那样地伤害过,然而却又总是回头,总是给出机会,总是给人可乘之机。虽然裴渡自己乐于利用这一点,但他可不想别人也占到?这个便宜。
当?天?晚上,他准备了?一桌好菜,耐心地等着闻秋回家。他的厨艺逐渐熟稔,做出来的菜也色香味俱全,然而闻秋没什么胃口白天?闻杰睿准备了?无数山珍海味,给他灌进了?太多没有必要的父爱。
“你去见父亲了??”裴渡问。
闻秋有一瞬的讶异,然而他很好地掩藏起来,老实答道:“是之前在庆功宴上正好碰到?了?。”
“闻秋,”裴渡很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你还记得他对?你做了?什么吗?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对?你置之不理,现在需要你了?,才回来认错,首先他就不配为一个父亲。”
“我知道,”闻秋低着头说,“但他之前毕竟是被何羽骗了?,他并不是不想找我……”
“何羽?”裴渡挑眉道,“我听说最近他和何羽的关系有所缓和,他们之间可还没断绝父子?关系呢。”
“……”闻秋没话讲了?,因为他也听说了?大概闻杰睿和何羽两个人就像一条船上的两只老虎,一方面斗得你死我活,另一方面却又要维系共同利益的小船,竟然形成了?一种密不可分的共生关系。
“秋秋,”裴渡的声音放软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清醒的人,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有要给他机会。”
闻秋低着头,食之无味地吃了?口菜,才缓缓道:“我只是想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裴渡问。
“四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笔一千万镑的遗产。但是因为当?时没人能联系到?我,所以?那笔遗产已经被其他继承人瓜分了?。”闻秋说,“今天?我去见了?闻杰睿,他承诺会为我争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他已经在英国请好了?律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不久我和他会去英国一趟。”
这件事?他本来还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现在裴渡先挑明了?,他反倒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抖落了?出来,然后就忐忑地望着裴渡,等待他的回应。
裴渡心里?冷笑一声,闻杰睿这算盘打?得他大老远都听到?了?,涉及数十个豪门继承人的遗产官司何其复杂,没个几?年根本打?不下来。闻秋势必要和他纠缠许久,他的爱人又这样心软,那老病秧子?随便卖个惨装个可怜,岂不是手到?擒来。
“一千万镑是吗?”裴渡的大手覆住他的手背,轻描淡写?地说,“我给你。”
闻秋讶异地抬头看他,手指在他掌心里?颤抖了?一下。
“现金、股票还是随便哪个你看中的资产,我都可以?给你。”裴渡握着他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他无名指上那枚精巧的戒指,“其实等我们结婚后,本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我只对?你有一个请求,不要轻易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闻秋猝然收回了?手,他很感动裴渡所说的话,然而他还是不想要裴渡的钱。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真的不用了?。我并不是缺那笔钱,只是我想要得到?一些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为什么我给的就不是你的了??”裴渡不悦道,“为什么总是把你的我的分得那么清楚?”
总是这样,明明好像亲密无间,但又总像是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托着水,不经意间就要从指缝里?漏下去。想要摘得那朵心爱的玫瑰,就要徒手掰开无数纠缠在外的荆棘。
闻秋望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个从未感受过缺乏的人,去体会那种一无所有的不安和恐惧。还有那个孩子?的事?,他又对?裴渡有诸多隐瞒,他是真的害怕,裴渡把他捧得太高了?,高到?万一有一天?不慎摔落,必定会万劫不复。
他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过,深深的疲惫感和沮丧感又涌了?上来,好像又滑坡般地陷入了?抑郁的情绪中。嘴唇嗫嚅着,连开口都变得艰难,浅碧色的眼睛望着他,瞳孔微微发颤。
裴渡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慢慢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不安的孩子?,“不要担心,我不是在怪你。”
闻秋靠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轻轻“嗯”了?一声。
“最近南郊刚拿下了?一块地,送给你好不好?你想建什么就建什么,商铺、电影院、游乐场,随你喜欢,”裴渡轻飘飘许诺出去的,是一片每年光收租就稳赚一个亿的地皮,“但是以?后不要再去见闻杰睿了?,好吗?”
闻秋很清楚他想让自己放弃的是什么,那是他的所有退路。假如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他,那么自己也将完全属于他。他的爱专制又霸道,必须是独一无二,必须是忠贞不渝。
可是真的已经累到?什么都不愿想了?,闻秋听到?了?自己安心又疲惫的声音,“……好。”
其实别无选择,他终究是会答应的,甚至心里?还有些甜蜜,因为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
裴渡便微笑起来,亲吻他的眼睛和脸颊,然后说:“过年的时候,你跟我回家一趟吧。”
“我,去你家?”闻秋疑惑地看向他,见识过崔锦绣的威力,他可不会觉得跟裴渡回家是见父母那么简单。
裴渡看起来依然对?庆功宴那件事?耿耿于怀,认真地说:“我需要让他们知道你是谁,让他们了?解正确对?待你的方式。你没必要去讨好他们任何人,因为他们的意见完全不重要。”
“还有,”裴渡的手缠上去,与他十指相扣,黑亮的眼眸里?泛着温柔的光彩,“年后我们就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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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说到?做到?,开始全心全意地准备订婚宴。他本来就是个极具仪式感的人,这场目前人生中第一优先级的大事?自然要亲力亲为,投入全副精力。
他实地考察了?十几?个地点才终于选中了?想要的典礼会场,亲自确定要用的装饰和花束,反复和裁缝讨论?礼服的细节……虽然忙碌,但准备的过程也是享受本身,他就像一只修筑爱巢的雄鸟一样快乐。
直到?他派出去的手下给他带回了?一条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撕碎了?这美好的幻境。
派出那些人,他一开始只是想顺着闻秋的藤摸一摸闻杰睿的动向,一开始。
他没有想到?会因为这个契机,查出更多东西?。
办公室里?,裴渡盯着桌上一叠轻飘飘的鉴定报告,双手抵着额头,长?久地沉默不语。那周身那可怕的气场,叫敲门进来的实习助理都战战兢兢,吓得手里?的咖啡都洒到?了?地上。
“裴总,有个会马上就要……”
裴渡头也没抬,只是用他从未听过的严厉口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