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他探手入怀,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本书:“我给你讲的故事,都在这本书上,你自个看罢。”
我傻眼了,接过书快速地翻了翻,那满纸满页一排排、一个个端正清秀的字体让我头晕眼花:“这……什么嘛?你不是知道我只认识一点点字吗?给我书啥用呀?”
纪玉指了指书,说:“这页,读给我听听。”
我硬着头皮拿近书,念道:“春……告……是年年寒……木花……白……香……”
纪玉无奈地接道:“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
我将书一合,说:“这可明白了吧?这些字呀,是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两看相厌,你可让我自己怎么读书?玉哥哥,你还是讲给我听罢。”
纪玉道:“你是将我当说书先生了,我有自个的事儿,可没空再讲,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你自个看书才方便。”
我却想起了一个人,一拍手道:“我让云溪念给我听。”
纪玉微微一笑:“办法不错,可就是这一本书里,故事也未完,你若是不是自个儿读下去的,下一本书,你可别想拿到了,除了这个,我还有不少故事书儿。别想耍奸使滑,我可是要检查的,随便翻开一页,你认识便罢了,若是不认识,这故事也别读了,其余的故事你也别看了。”
我苦着脸:“可是……我斗大的字也只认识几箩筐。”
纪玉看着我,认真地道:“阿喜,没有谁生下来就会的,不会,为什么不去学?刚才也说了,求人不如求己,若是你日后管家了要记账、要读写家信、要听故事,难道只能靠别人吗?靠谁?又能靠多久?
你说你不识字,你说你听不懂我和云溪谈论的诗词、你说你不懂字画……那为什么不学?好,你说你没有兴致,从小看到这些就犯糊涂、打瞌睡,那我刚才说的故事可好听?这些好听的故事,都是出自于你认为枯燥乏味的墨点儿里,你一蹴而就,再不肯接触,就下了定论不肯学,为何不能靠近一点,耐心一点、多学上一点,再来看看,是否那些墨点儿也有有趣之处,也有可取之处?
以前我也觉得女子会不会读书识字并无所谓,可……你总觉得自己及不上云溪,你在云溪面前总有点自卑感,可你不及她何处?
你既不呆,也不笨,可不读书不知字,终究眼界儿不宽,所闻所见都是些市井琐事,终究落了下乘。
我无意让你与云溪比较什么,但会读书识字,总不是坏事罢。”
我内心震动了一下,再看向手里的书本,那一排排一个个的墨点儿,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了。
纪玉放缓了语气,低声道:“你若是想学,就问我,或者问明辰……”他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云溪的名字,道:“我们都会教你的。虽我在郡城,能回的时间不多,但你可以给我写信。”
写信吗?我愣了愣,才想起我从未给纪玉写过信,他也从未给我们写过信。
纪玉道:“你不识字,就算写了信给你,也得寻别人读去,多不方便,可若是自个识字,岂不是方便多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书,点了点头:“好,我学。”
纪玉笑了笑,在轻薄霞影中,那笑容显得温暖又柔和。
到家门口时,纪玉让我等一等,他进自家屋里,拿出一叠纸张,一副笔、墨、砚台给我,说:“这是给你学识字用的。”
我看了看那崭新的一副笔墨纸砚,瞪了他一眼:“玉哥哥,你这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原来什么也是去挖苦苦菜,什么一时兴起给我讲故事……都是骗人的,就是设了个套,让我答应学识字的套,而且,他很笃定我会被他说动。
纪玉淡然笑笑:“只要不行恶事,于人有利,君子善谋,有何不可?”好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好吧,被算计了,我还不能怪他。
晚上用过晚餐,我没有如往常一样歪在床上做会针线就睡觉,而是将油灯移到窗边的一张桌上,拿出书和纸笔,慢慢地辨认、描画着纪玉刚教给我的几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ekunsd0115的霸王票。只要亲们会喜欢这文,会支持、不放弃,我就很高兴了。
文的封面,嘿嘿,貌似是编辑帮我换了,汗……我稀里糊涂的,不过,我觉得新封面很漂亮,我好喜欢。你们觉得呢?
☆、37
我望着纸上那几个大大的、乱七八糟的、如蚯蚓一样的字迹叹了口气,气恼地将手中的笔一掷,拿起手边的那本书。
封皮上只写着三个字,纪玉刚教给我了,是《侠影录》,字迹飘洒俊逸,翻开书本,一股淡淡的墨香飘来,里面是一个小字,清秀淡雅,即使不识字不懂字,看去也是爽心悦目的。
我再对比下我自个难看之极的字迹,摇了摇头,尚需努力呀尚需努力,心里一边自勉着,一边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划拉着。
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撞开,又“砰”地一声大力关了回去,一个窈窕的人影冲了进来,直往床上扑去。
我吃了一惊,忙看去,却是云溪,连鞋子都没有脱就面朝里扑在床上。
这可不像云溪的作风,她行事一向轻柔贤淑,直比富贵人家的小姐还多两分气度,可从没有这么冲动粗暴的时候。
“吓我一跳,你倒是怎么了?”我忙搁下笔,走进床边,搂着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静默了一会,我急道:“你倒是告诉我呀?谁要是欺负你了,我替你出气去!”
“没什么,”云溪脸埋在枕头上,闷声闷气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她的语气里有一股子哭腔。
我急得拉她:“你倒是怎么了?可急死我了。”
云溪静了一会儿,扭过头来,低声道:“刚才,听见有人说姐姐的闲话。”
我松了口气,心里暖暖的,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水汪汪的眼睛,笑道:“傻丫头,你姐姐我都不在意了,你倒是在意什么?前几天你还看得开些,如今倒还与他们计较什么?竟然还哭了,真是傻丫头。快别胡想了,去洗簌洗簌睡觉去。”说着,我走到桌前继续练字。
云溪很是意外,惊讶地道:“姐姐?!你在写字?”
我看着纸张上歪歪扭扭如蚯蚓一般的字迹,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嗯。”一边如自语般絮絮地道:“我这字太难看了,写在纸上也浪费纸墨,多可惜,我明天就弄个沙盘学去……”
云溪愣了愣,趴起身子下床,走近桌边:“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啦?”
我抬头看了眼云溪,低眉一笑:“姐姐我在学做淑女呢。”
云溪一愣,还未说话,我倒撑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也该多识几个字,总没有坏处的。”
云溪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笑,脸色甚至多了两份阴沉,探手伸手拿起我摊在桌上的《侠影录》翻了两页,顿时脸色大变,快速地继续翻了整本书,厉声问道:“书、是哪里来的?”
还未等我回答,她点着点头道:“是玉哥哥给你的对不对?字也是他让你学的对不对?”她的声音与平日的柔软不同,带了几分森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