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再说什么,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正好,亮亮地洒下来,墙边、屋顶、花木下还有些未消融的白雪,映着阳光发出有些刺目的白光。
这世界也是这样,白雪的掩盖下,你不知道素素白雪下是什么,是花木还是泥土……正如我看不透这世间的人心混杂一般。
我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向外行去。
出了宋怜柔所住的舅家姚家,我沿着街市慢慢地走着。
姚家离罗汉巷不近,附近不远处就是一家车马行,但我却只想沿着街市静静地走一走,
街市上依然热闹,熙熙攘攘的行人,或闲或忙的店家……我一路慢慢地看了过去,一些店家热情地招揽着生意,我却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些什么。
好半天,一直走到罗汉巷附近,我的脚有些酸,只是一无所觉而已。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我避让在一边,那马蹄声却停在我身边不远处。
我没有在意,继续前行。
“阿喜姑娘。”有人唤我。
我抬头望去,吕将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轻声唤道。
我仰起头,向他微笑:“吕将军。”
他打量了我一眼,问道:“有事?”
我老老实实地都点了点头:“唔……”
纪玉说,这是他从纪家变故后逃得性命以来,第一次为难,而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宋怜柔的威胁,我或许不会意识到,纪玉在我心里的位置如此之重。
而此时,整件事沉甸甸地压在心里,给我带来几分彷徨和惧怕。
想到可能因此而失去纪玉,即使道理心里都明白,可还是抑制不住地觉得彷徨、害怕、难受……
我突然有些明白宋怜柔的心情了,纪玉于她,是失而复得后,她才会不择手段地想握紧。
而我,在拒婚福家时,就一度想过即使从此不嫁人也没什么。可是,感情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在潜移默化中长成大树……渐渐地便会害怕失去、想要抓住……
不,还是不一样的……我摇了摇头,我与宋怜柔,都在害怕失去,可是,我和她还是不一样的。
我害怕失去,只是单纯地因为我喜欢纪玉,而宋怜柔……她是在寻找一个她觉得最好的依靠,虽然也是因为她喜欢纪玉,可终究是不同的。
抬头看见不远处就是罗汉巷,那幽长的巷口静悄悄的,莫名地突然就生了怯意。
我将邀请吕将军小坐的客套话咽了下去,抬起头,冲吕将军微笑:“吕将军,都城可有什么好玩之处?”
吕将军想了想,道:“我不长住都城,说起来也不甚熟悉,不过,这茶楼、酒肆、戏园、赏花观景之处也知道几处,不知阿喜姑娘想去哪里?”
我一拍手笑道:“戏园?就是听小曲儿好。”
吕将军笑道:“听小曲儿,那该去茶楼。”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茶楼罢。”
吕将军道:“离这儿倒也不远,就有一家。”
他下了马,与我一同转过两条街,到了一座茶楼面前,他唤了清茶上来,看了看我,又唤了不少糕点。
我端了茶杯慢慢地喝着,只是却品不出好差。
楼下,有卖艺人在唱歌,是个中年的妇人,打扮得并不艳丽,头上没什么花儿钗环,脸上也只是薄敷脂粉,身上的衣裳也很素净,声音婉转,却又有一丝低沉,只是,我也没留意她唱的是什么。
一句飘进耳里:“……栏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
我心里一动,不知道是不是心怀忧愁的人特别容易被打动,我握着杯子,怔怔地听住了。
她的声音软柔中含了几分苍凉寂寞:“……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一曲终了,缠绵的琵琶声留下婉转的尾音消散。
我未说话,吕将军也一直未说话,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慢慢地品茶,神态倒也悠闲。
我叹了口气,问道:“吕将军,您就不会主动问一句吗?”
他看了我一眼:“问什么?”
我又叹气:“您没看出来吗?我心情不太好。”
他看了看我:“看出来了。”
“那您为何不问一问?”
“如果你想说,你自然就会说的,又何必多问?”他神态语气都是淡淡的。
我叹气:“您问,我才好继续往下说嘛。”
他一笑,神情如迁就年幼不懂事的小孩儿:“好,那我问你,出什么事了吗?”
我静了静,看着他,问道:“吕将军,如果,有一个姑娘很喜欢您,非君不嫁,以死明志,您会娶她吗?”
吕将军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我喜欢的,无须如此,若是我不喜欢的,就算如此做派,我也不会喜欢。”
我愣了愣,继续问道:“若是她的父亲于您有救命的大恩呢?你会因为报恩而娶她吗?”
吕将军又沉吟了一会道:“我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