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这里有厨房吗?”陈麟声上次来并没有逛完整间套房。

麦秋宇松开了手:“没有。”

“我替你叫一份,这里的厨师很不错的。”陈麟声讲。

麦秋宇没再说话,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陈麟声。

最后陈麟声还是想办法去了后厨,他搬出“麦先生”的名头,付了一笔现金,跑去后厨做蒸水蛋来。先酒店主厨闲来无事,甚至在一旁鉴赏,还贡献出了未用完的鸡汤。打蛋,加汤,筛去浮沫,看着手表上锅蒸六分钟。

蒸水蛋滑嫩金黄,混着清鸡汤的鲜香。

陈麟声照顾小女儿三年有余,厨艺不算炉火纯青,但远远足够把一碗蛋液蒸得恰到好处。

他向外籍主厨道谢,将这道夜宵端回了房间。

卧室还是没有开灯。

陈麟声又端起碗,在客厅的灯光下,他看清盛蒸水蛋的碗边画了鲜亮图案。这使他想起墨西哥。

在墨西哥时,他和麦秋宇吃不惯本地的食物,住的地方没有厨房,便处心积虑地和本地邻居打好关系,只为了能借到一方灶台。

没有龙舌兰,没有玉米饼,甚至没了一开始同拉丁裔女人跳舞的情调。

麦秋宇想吃蒸水蛋,陈麟声便尽力为他做了。

蒸到最后,不知是不是火候没有控制好,蛋羹全是深浅不一的孔,老到入口便有腥味。

可麦秋宇还是尽数吃光了。

他熟悉这样的麦秋宇,以至于后来见到对方冰冷的眼神时,久久地回不过神。

卧室里,麦秋宇已经坐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热食的香气渐渐驱走了酒气。

可陈麟声仍然不喜欢。

他径直过去单手打开了窗,风便像无形的鸟儿冲了进来,扑闪着翅膀,吹走所有的气味。

再回头时,麦秋宇已经抬起了头。

不需要看清,陈麟声就能捕捉麦秋宇的眼神。他有意躲避,放碗在桌上。碗沿发烫,他的指腹隐隐发痛,抬手捏住耳垂消热。

“过来。”麦秋宇发话。

陈麟声走过去,站在麦秋宇身边。

刹那,麦秋宇抱住了他。

陈麟声愣了。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拥抱,一个人依赖着一个人。他甚至常常都忽略麦秋宇比他高大这件事,因为他许久没有将麦秋宇和自己放在一起。

可当坐着的麦秋宇一把拥住他的腰身时,他忽然意识到,麦秋宇有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只要麦秋宇愿意,他就能将人箍紧。可睐胤欗

陈麟声垂手站着,一言不发。

他什么也看不清。

麦秋宇的手臂像一把锁,两手一覆便锁上了。

陈麟声听不见锁芯的声音,他只能听见麦秋宇的心跳、呼吸,以及沙哑的嗓音。他还听见他和麦秋宇的衣服相叠,隐暗地响着极轻的沙沙声。

麦秋宇真的喝醉了。

他紧紧抱着陈麟声,闭着眼,拱在陈麟声胸前。

他说:“我好想我一直睁眼,就发现我们还在墨西哥。”

第34章 三十四

在墨西哥时,陈麟声总会戴一顶深蓝色的牛仔棒球帽,用来压住满头银白发丝。泛银的鬓角藏不住,他就一路埋着头,抱臂坐在红色甲壳虫车的后座。

麦秋宇和他一起坐在后座,开车的是麦秋宇的墨城朋友,名叫雅各布。

雅各布言行散漫,没有时间观念。麦秋宇和陈麟声在机场吃过午餐,他才开着那辆破旧的甲壳虫车姗姗来迟。

墨城建筑有旧有新,尽是异乡风情,阳光照落,路面犹如古老黄金,铺遍整座城市。陈麟声靠着窗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停在斑马线前,麦秋宇抽出几张比索,唰唰撒出窗外。两三个本地小孩一哄而上,让开了道。刚刚等红灯时,他们乌压压地盖过来,对着雅各布的车窗和前盖一通擦拭。车里的人没有表示,他们便一动不动。

看着浮在玻璃上的水痕和泡沫,雅各布操着西班牙语大骂。

孩子们拿到钱,拎着小桶抹布作鸟兽散。

麦秋宇拍了拍他肩,开玩笑地捏了一把,叽里咕噜吐了一串西语。

瘦削的墨西哥男人敛起怒容,咧着嘴笑,浓黑的胡子也跟着抖,他操着生涩的中文讲道:“我也要小费。”

“你让我们在机场足足等了两小时。”麦秋宇手指点点表盘。

“我是去帮陈先生买冰激凌。”雅各布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陈麟声银白的鬓角。麦秋宇个性开放,又是他的老朋友,对比之下,他更对这个染了白头发的男人感到好奇。

“酒店安排好了?”麦秋宇问。在他眼里陈麟声一向认生,断然不会接话,理性由他来转变话题。

“要相信我。”雅各布的中文像抹了油的齿轮,越说越顺。

麦秋宇放松下来,他靠着椅背看向车窗外。街边有一对拉丁裔爱侣正热情拥吻,随甲壳虫行驶速度骤然靠近,又渐渐拉远,落在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