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坊间也有一些认为她伤风败俗的声音，但绝大多数女人对此事都是乐见其成的。

韩君闻言嗤了一声，看着她笑道：“娘家不出头，舅姑不撑腰，不是还有陛下吗？”

冯献灵莞尔：“韩校书甚知朕心。”

她需要一个典型，一个敢于冲破世俗的当代奇女子的范本，通过彭十八娘女校书的争议崔意柔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完全没有事先通气的情况下一举抓住了机遇。

“读书人不会答应的，”他摇头道，“这未免太不公平。”

男人们寒窗十载、悬梁刺股，千军万马闯独木桥，只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女人们只需高坐闺阁，想办法传出些‘才女’的名声，等着朝廷点召授官？

士子们不群情激愤才怪。

再说当日卢真人、柳如晦、荀十二娘以及皇夫表妹罗氏与彭娘子同为女学学官，彭娘子获封校书郎，她们难道会是白衣？

“论学识文采，朕不觉得十八娘子逊色于你，你若不服，不妨比试一场，朕亲自主持。不过这个不急，暂且按下不表。”迎着他狐疑好奇的目光，她掩口啜饮蔗浆，罢了先指指自己：“儒。”

然后指指上阳宫方向：“释。”

最后指指韩侑本人：“道。”

“……”韩君的脸色彻底黑了。

下一章是万众瞩目的菩哥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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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菩番外 西域记

女皇喜得长女的消息传至凉州时，时间已是太和二年的三月。路旁杨柳青青，各色鞋靴、车轮扬起干燥如粉尘的黄土。

“诶，陈郎君，出来买东西啊？”

陈菩绑着幞头应了一声，顺手将切成粗条的几根萝卜喂进骆驼口里客栈老板这几天正自制酱菜，教商队头头看见，买了一些边角料当作畜生的口粮。如今他是石记商队的一名管事，跟着东家从汴州远赴西北，因为风沙太大，不得已在这儿多呆了几天。

肤色黝黑的老丈推着满满一车热腾腾的胡饼，黑色胡麻的放左边，白色胡麻的放右边，一时间满街都是浓郁诱人的油脂甜香：“这几日风沙小了，可我看着像要下雨的样子，你们要动身可得抓紧。”

凉州到天竺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过了玉门关继续往西，绕过葱岭，至铁门再向南行，翻越大雪山后顺次经过梵衍那国、犍驮罗国，最后方能抵达天竺境内。

这次是凑巧，石律盯上了天竺的甘蔗生意，勉强同意带他一道南下（风靡大周的蔗糖、石蜜原都是产自天竺，起初由商队带进西域，再从西域传进中原，至今仍有许多老人将‘糖’称为‘婆罗门’，便是代指天竺）。是以陈菩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他的好意。

今年起女皇开始大规模清算寺庙，没有朝廷颁布的度牒便不算正式合法的出家人，不少被迫还俗的僧侣袒露着后脑勺上青色的头皮，信步行走在凉州的街道上。

“看一看瞧一瞧啊，上等白氎布！”

“羊肉蒸饼喷香的羊肉蒸饼嘞”

他在一间胭脂铺子前站住脚步，褐发蓝眼、当庐算账的胡女忙不迭起身招呼，见他只身进门，咯咯笑个不停：“郎君是买给阿娘、妹妹还是娘子用？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上等货，颜色又鲜又甜，保管你喜欢！”

“哦？那可真是凑巧了，劳烦你拿出来给我瞧瞧吧。”从江南到汴州，从汴州到凉州，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去当地的胭脂铺给阿姨买一盒胭脂，然后托人送回颍州老家。

也不知她收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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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这些小小的心意……能不能宽慰些许‘中年丧子’的刻骨之痛。陈家是颍川名门，他相信他们会好好赡养她，绝不至于让一个诞下过子嗣的婢妾挨饿受冻，只是……

江南女郎喜薄润天然，最好是浅浅一层，如美人自带的红晕，让人看不出妆饰的痕迹。北地女郎则奔放艳丽得多，偏要厚厚一层敷在唇上，惹得郎君们遐想非非、丢魂落魄。

他看着管中浓红的膏体，既觉得是不是太过了，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好，半晌，笑了笑：“就是它了。请问多少钱？”

买好礼物出门，天边果然有些阴沉沉的暗色。石律火烧屁股似的从小巷窜出来，撞上他不由大喜，劈头便是一句：“快快，给我出个主意，镇国永嘉公主下月满月，你说送点什么贺礼好？”

陈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问我？”

他越是这样，石君就越是喜欢逗他，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上前勾他的肩膀：“同是天涯沦落人，帮我不就等于帮你自己？你若有个什么酸诗酸话想递回去，兄弟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内部价，给你打八折！”

他身上脂粉味重的能熏死人，陈君毫不客气的拿开了他的手：“我没有酸诗酸话要递回去。”

石律终于不开玩笑了：“金锁银锁之流未免过于寻常，我人不常在神都，公主满月这样的大事都泯然众人，显得没把陛下放在心上。”

“玉石玛瑙易得，只怕她看不上眼。”

一路絮絮叨叨回到客栈，他终于忍无可忍，替他出了个主意：“这几年天南海北到处跑，不是收了好些特产布料？你本就是开纺织作坊出身，何不给公主拼一件百锦衣？”

民间有‘百家衣，得长命’的说法，这件礼物必能送到她的心坎上。

石律欢天喜地的回房安排，陈君叹了口气，铺开纸笔字斟句酌的抄了一遍《二十一度母礼赞经》，一遍《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为女皇和公主祈福。

希望你们母女平安，无灾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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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永嘉公主坠爱的人

收到小衣裳的当天冯献灵就命人给公主换上了，石律办事一向仔细，送进宫时衣服已经濯洗过，熨的光鲜平整，连一个线头都找不见，穿在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公主才将满月，是以尺寸稍微放大了些，王尚宫说至少可以穿到两岁。

小丫头吃了睡睡了吃，躺在摇篮里冲她吐泡泡。

“你也太能睡了，”好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想趁午睡多逗逗女儿的女皇陛下很不高兴，“怎么每次见我都打瞌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