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梦境里的前车之鉴,顾荇之很是担心自己会在那人的狡猾攻势之下,再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来。

故而这几日都是能避就避,就差连回府都要绕开刑部走了。

秦澍哪能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曾经拼了命都要娶回家的女人,现在被关在牢里,任谁都要挣扎一番才能适应。

可他现在只想把花扬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哪管得了顾荇之怎么想,于是赶快再推一把道:“听大夫说,她伤得还挺重的。”

面前的人果然一怔,蹙眉望过来。

“咳咳……”秦澍心虚地移开目光,干咳两声道:“特别是上次你射她的那一箭,啧啧啧……都过了这么久,肩上都还有一个大窟窿,倒是可惜了那对白玉似的……”

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秦澍被身边那人陡然急增的戾气压得乖乖闭了嘴。

“总之……”秦澍退后两步,惶惶道:“你去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言讫想溜,却被顾荇之唤住了。

他似是觉得喉咙发紧,将紫色朝服的襟口扯了又扯,半晌才道:“你把人带到刑部的厅室去,我晚些时候忙完了手里的事,就去……”

秦澍愣了愣,只觉顾和尚今日这样子不像是要去审犯人,更像是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方才句子里最后两个字也说得格外气弱,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然秦澍到底是没有读心术,猜不透顾荇之当下心里的弯弯绕绕,应了一声,便如释重负地走了。

*

顾荇之当真是拖到了中书省下职,才心神不宁地去了刑部。

刑部的主簿将他引至一间不常用的厅室。犯人还没有来,主簿很自觉地在一旁铺开纸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须臾,门外响起铁链摩擦石砖的声音,两个侍卫押着花扬,从正门行了进来。

如今的时辰正是入夜,天边一抹快要褪色的晚霞,整个金陵当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屋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不算昏暗,但花扬走进来的时候,顾荇之看着那张脸还是恍惚了一瞬。一时间,那些还没有处理好的纠葛情绪又开始在心中翻腾。

而堂下那人似比他自在得多,见到他也不跪,直到侍卫喝了一声,她才慢吞吞地道:“这铁链和脚镣都太重了,跪不了,你给我解开。”

这话是对着顾荇之说的。

在场之人一愣,两个侍卫先反应过来,持着刀鞘就要往她腿上打去。

顾荇之抬手制止了他,继而目光沉冷地看了花扬片刻,便真让侍卫给她解了锁。

背了七日的重物被卸下,花扬身子一轻,觉得大约生完孩子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于是满足地揉了揉肩颈,叹口气便乖巧地跪坐在了自己腿上。

顾荇之面色有些难看,将身下袍裾一撩,摆出副正襟危坐、公事公办的态度。正欲开口问话,却见花扬的目光又落在一旁那个主簿和两个侍卫身上,颇为不满地摆着架子道:“你让他们出去。”

顾荇之闻言神色一凛,眸色深沉地压下来,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提这样的要求?”

堂下之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淡然道:“那好吧,不走也行,只是待会儿民女若要交代出某位朝中官员的秘辛,比如春猎呀、比如酒肆呀、再比如万一忍不住要画个什么的……”

话尽于此,桌案后的顾荇之果然变了脸色。

花扬得意地看着他笑,唇角的弧度娇俏,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半晌,顾荇之黑着脸,妥协地对厅中之人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招唤不得进来。”

以为自己能写到车但每次都要酝酿两章才行的我……

这个play姑且就叫它“replay”吧,顾大人在同一个坑跌两次play。哈哈哈哈

第0039章 第三九章 情斗

侍卫和主簿都退了出去。

天边最后一抹霞色散去,屋里的光暗下来。顾荇之沉默地坐着,抬手拨了拨面前的灯芯。

空寂的厅室内炸出一声哔啵,堂下跪着的人抬眸看他,笑着道了句,“顾长渊,又见面了。”

顾荇之无声地蹙了蹙眉,还未开口,又听她软着嗓子,颇有些俏皮地追问到,“你想不想我?”

言讫自顾自地起身,要往他这边来。

“跪好!”

冰冷严肃的声音响在头顶,花扬被他这副凛冽的气势震住,撇撇嘴,乖巧又委屈地跪坐了回去。

堂上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手撑着椅子把手,一手支着桌案,甚是威风的姿势,从头到尾都不曾给她一个正眼,而是将头转向一边,留给花扬一个冷酷的侧颜。

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顾荇之问:“上一次,你们春猎刺杀的目标可是宋毓?”

花扬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个不肯正眼瞧她的顾侍郎,许是良久没等到回答,不得己寻过来。

两人目光于半空中交汇,花扬抓住这个机会,对着他递去一个眉眼弯弯的笑。

顾荇之那只放在书案上的手豁然紧了几分,隔老远都能看见他手背上青色的筋脉。

“刺杀目的是什么?”他又固执地将头转过去。

这个位置,花扬恰好看见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滑了滑。

她一时憋着笑,只如实道:“刺客于组织而言只是把刀,你会告诉你手里的刀为什么要杀鸡或杀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