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哲一般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叫闻薇薇老婆，闻薇薇听到这个称呼，瞥了他一眼：“谁是你老婆？”

白明哲又亲了亲闻薇薇的脸颊：“你啊，我的戒指你都收了两回了。”

闻薇薇偷偷翻了个白眼：“那我把你的戒指还给你？”这种不淑女的行为闻薇薇很少做，可见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白明哲却觉得闻薇薇这样也很可爱，而且生气总比冷漠好，至少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白明哲把头搭到闻薇薇肩膀上，语气里有些委屈：“不行！你都已经收下了，就不可以还给我了。”

白明哲就是吃定了闻薇薇会心软，才敢坦白一切，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告诉闻薇薇就这么假死，闻薇薇迟早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毕竟闻薇薇身边虎视眈眈的男人可不少。

闻薇薇其实已经不太生气了，毕竟白明哲甚至愿意把和他性命相关的计划告诉自己，而且就算要算账，也不是现在。不过就算如此，闻薇薇嘴上也不愿意轻易松口，刚扭头看向白明哲，想再开口说句狠话，就看见白明哲的脸上露出了意外又惊恐的表情，目光看向的是自己背对着的车窗外。

一瞬间，闻薇薇感觉自己被白明哲紧紧抱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剧烈的挤压感，让闻薇薇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了。闻薇薇努力地睁开眼，湿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眼中，她的视线好像都被染红了，什么也看不见。

闻薇薇想要抬头看一看白明哲，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她只能闻到捧花的蔷薇香味和浓烈的铁锈味，周围好似十分寂静，寂静到她还能听到白明哲的心跳声，又好似非常嘈杂，嘈杂得她无法听出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分不清了。

*

闻薇薇醒来的时候，第一感受是，头好痛，不仅仅是皮肤的伤痛，还是一阵从脑中向外的刺痛。闻薇薇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看到的是坐在病床边的闻母憔悴的脸上还挂着眼泪。

闻母看到闻薇薇醒来了，脸上的表情一下激动起来，先按了呼叫医生的按铃，然后才对着闻薇薇问：“宝贝，你终于醒了，”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到闻薇薇想要起身，忙按住她，“乖，先别动，医生马上就来了哦，别怕，妈妈在这里呢……”

闻薇薇点了点头，乖乖地没有动，直到医生进来，医生给闻薇薇做了基础检查，随后告诉闻母，闻薇薇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闻母这才放下心来，整个人看上去一下放松了不少。

“妈妈……我为什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闻薇薇听着闻母和医生说的话，有些疑惑地发问。

闻母看向闻薇薇，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薇薇，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闻薇薇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今天要和明哲一起出去过生日，然后我在去见他的路上。”

闻母刚刚放松了一些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凝重，这时候闻父和瞿泽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闻父一进门就先走到闻母身边，问了关于闻薇薇的状况，而瞿泽则直奔病床边，抓住了闻薇薇的手：“姐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闻薇薇虽然现在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猜测是自己是在去赴白明哲的约会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看着瞿泽担忧的表情，习惯性地安慰他：“没事的，我不是已经醒了吗？”

闻母刚刚意识到闻薇薇好像忘记了一部分事情，拉着闻父到了病房外和主治医师询问这件事。主治医师也只是说，闻薇薇之前的脑部检查是没有问题的，只有皮外伤，如果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那可能就是心理问题，有可能是因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失去了部分记忆，但是这些都需要和心理医生聊过以后才能得出诊断结果和商量治疗方案。

瞿泽还在床边和闻薇薇撒娇，闻薇薇忍不住询问关于白明哲的事：“阿泽，明哲他怎么样了，我没按时去赴约，他知道我的情况了吗？”

瞿泽也意识到了，闻薇薇的记忆不对劲，明明她是和白明哲一起出的车祸，现在却说自己没有去赴约，瞿泽试探着问道：“姐姐，你是和白明哲一起出的车祸，你……不记得了吗？”

闻薇薇听完，试着搜寻自己的记忆，可是得到的只是脑袋一阵刺痛，闻薇薇忍不住抱住头，表情痛苦。瞿泽也别吓了一跳，赶紧抱住闻薇薇：“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个的。”

医生和闻父闻母听到了病房里的动静，都走了进来，看见闻薇薇的状态不对劲，问了瞿泽以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医生给闻薇薇打了镇定剂，闻薇薇才又安静地睡着了。

闻母看着女儿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还有即使打了镇定剂也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对着瞿泽嘱咐道：“小泽，暂时先不要和薇薇提起白明哲，薇薇可能是因为心理层面的原因，忘记了一部分当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要和她说白明哲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总之，这些都要等心理医生做了诊断以后再说。”

瞿泽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闻薇薇，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对着闻母点了点头。

32. 安静

32. 安静

闻薇薇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睁开眼睛的闻薇薇有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病房里还有夕阳最后的余晖带来的光。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闻薇薇坐了起来，撑起身体的时候还挤压到了左手手背上的滞留针，一些血液回流到了滞留针里。闻薇薇住的病房是医院最好的病房，布置得和白明哲之前住的病房差不多。

闻薇薇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上的日期显示，距离自己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周，所以自己是昏迷了一周吗？而从醒来以后，她还没见过白明哲，再加上瞿泽之前的话和表现，闻薇薇有了不好的猜测。

闻薇薇正坐在床边想着这些事，闻母提着保温壶进来了，看到闻薇薇坐在病床边发呆，赶紧走了过去：“宝贝，怎么醒了也不按铃叫人？”说完提了提手上的保温壶，“饿不饿呀，妈妈给你煮了鸡汤。”

闻薇薇听到闻母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闻母，沉默了片刻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妈妈，明哲呢？”

听到这个问题，闻母也沉默了，她背过身把手中的保温壶放到了桌子上，没有回答。

闻薇薇从这段沉默里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是不是……死了？”死了这两个字在闻薇薇的口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才被闻薇薇轻声说出口。

闻母转回头，看向闻薇薇，她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太久的，但是也没想到那么快。看着闻薇薇的眼睛，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闻薇薇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闻母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不真实。白明哲……死了？怎么会呢，他明明应该会死在新年前夕，明明还有一个月才对。

闻薇薇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缩了缩，艰难地开口问道：“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才死的？”这句话的每一个字说出口对于闻薇薇来说都是一种刺痛。

闻母把闻薇薇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抱到自己胸前：“不是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不是你的错，宝贝不要这么想。”

闻薇薇没说话，也可能是说不出话了。闻母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开始一抖一抖的，自己胸前衣服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闻薇薇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

明明想着努力地就算可以让白明哲多活一天也好，结果对方却因为陪自己过生日，遭遇意外车祸而死。明明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死的，为什么会这样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介入吗？所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加速白明哲的死亡吗?

已经搞不明白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会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呢，在长久以来的梦里，总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看着身边在乎的人死去，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疯了呢。

在无声的哭泣中闻薇薇又陷入了沉睡中，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加上情绪激动，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负担的程度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闻薇薇看上去已经平静了很多，乖乖地吃下了闻母带来的皮蛋瘦肉粥，但是很快又吐了出来。明明是喜欢的味道，吃下去却只觉得苦涩。

闻薇薇询问了白明哲的身后事，闻母只是说白明哲死亡的第二天他的家人就把他的遗体领走了，听说已经火化下葬了。

闻薇薇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发了个短信给魏叔，询问了葬在哪里。魏叔大概一天以后才回复，给她发了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墓地编号。

看到这个地址，闻薇薇意识到，那个墓园她之前和白明哲一起去过，环境很好，特别是墓园的外围，种满了蔷薇。当时闻薇薇还说如果她死了，以后就葬在那吧，死了也能闻到花香。没想到他还真选了那里。

“薇薇，要去那看看吗？”闻母看着闻薇薇手机上的短信里的地址问道。闻薇薇盯着那串地址看了好一会，最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闻薇薇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她总是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坐在发呆晒太阳，那个时候没那么冷，阳光也暖和，适合发呆。闻薇薇变得更加安静和不爱说话了，但是她没再哭过。每天下午都乖乖地去心理科做心理咨询，可是还是想不起来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闻父闻母都觉得想不起来也不一定是坏事。

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闻薇薇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右眉毛上方留了一道疤，医生说等到完全好了会变得很淡，几乎看不出来。如果闻薇薇想的话，也可以做祛疤手术，闻薇薇看着镜子里脸上的那道疤，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