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珩一见来人,就已经听不进他说了什么,心里想的全是文昔雀收了钟玉铉的玉佩,文昔雀选择了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他从腰间拔剑,然后拔了个空。
在他身边的安世钦见到这个动作就知道不妙,他立马挡在凌昱珩的跟前,陪着笑脸说:“吉时到了,快入洞房,新娘子要急了。”
又在凌昱珩发火之前,他揽住钟玉铉,带着人远离凌昱珩。
钟玉铉没注意到凌昱珩的动作,他疑惑对安世钦说:“下官还有话……”
“我是将军的军师,有话你跟我说是一样的。”大喜之日,见血就不吉利了。
两人越走越远,凌昱珩阴沉的脸色却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钟玉铉为什么会来?是来跟他炫耀,还是来跟他宣战的,又或是来担心她的?
凭什么,钟玉铉有什么资格?
文昔雀是他凌昱珩的,他一个人的。
凌昱珩丢下席间宾客 ,直往被张耘命人布置好的喜房而去。
第32章 一更 洞房夜红烛未明
文昔雀下了喜轿后, 便随行侍女被扶着入了新房。
从入侯府后,她觉得靖安侯府似乎过于热闹了,不像是纳妾的动静, 而像是在办别的什么喜事。
一路而来, 她听到过好几次道喜的声音,又因离得远, 听不真切, 不知侯府里的人在贺喜什么。
这府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在这种日子入了侯府, 不会在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想到往后要在靖安侯府里生活, 文昔雀不由叹气, 前路坎坷, 安然无恙从府中脱身是难上加难。
红盖头遮掩着视线, 担心有人突然进来, 她谨慎地没有掀开,她还不知道自己在东院的哪间房。
就这么嫁人了, 她自己都是含糊的,今日她父亲一大早就起来了, 忙里忙外, 尽力让一切都顺利且吉祥,可他笑容背后的勉强瞒不过她,而她的心事重重也瞒不过父亲。
父女俩心照不宣地在面上保持微笑着, 都在试图遮掩这亲事背后再明显不过的辛酸,不让对方为自己操心。
她离家了, 父亲他能照顾好自己吗?前几日李太医来平息书肆为她父亲诊脉, 说他奉了武平侯之命,每月都会来书肆一趟。
父亲的病不用太担心,平息书肆就父亲一人了, 他忙得过来吗?
她不放心,又什么都做不了,进了侯府,再出去就不容易了。
文昔雀透过红盖头的下摆,盯着双手手腕处的金镯,她好几次因为没戴这镯子,凌昱珩便生气了,那时候的她因心存侥幸,不愿意被金镯束缚,如今大不相同了,她来了这里,便身不由己。
文昔雀不安地拨弄着金镯,忽闻门外有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随后房门被推开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是他?他来了,他是不是来得早了点,似乎还没到时辰?
“吱呀”,门开了又关上,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她局促地揪着喜服的下摆,又紧张又忐忑,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来与四年后的凌昱珩朝夕相处。
脚步声停止了,他已到了她跟前,红盖头被粗鲁又急促的动作掀开,文昔雀一抬头,撞入了那双阴鸷凶狠的黑眸里。
她害怕这样的眼神,视线往下躲避,又见他那一身红衣,正是她敷衍了事的喜服。
他居然会穿?为什么,他忘记他自己踩了一脚了吗?
遭了,他看到了她的阳奉阴违,多半又要生气了。
“将军,我……”
“闭嘴。”别跟他耍嘴皮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听到娶她之人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耐烦的“闭嘴”,她忽而生出许多委屈来。
那些被珍藏和珍视的回忆,再次涌了上来。
“阿雀,前面有人家娶妻,可喜庆了,咱们什么时候也喜庆一回?”
“阿雀你知道吗?前头那小子遇着我,老是炫耀他娘子好看,不知道他得意什么,再漂亮能有我的阿雀漂亮?等咱们成亲后,我也天天上他家得意去。”
“从今个儿起,小爷我要努力赚银子了,等咱们成亲的时候,要买一个华丽的花轿,绕着半个兴京转一圈……太远了?……好吧,那就在学林巷来回多走几趟……花轿怎么能租?小爷我可不能接受别的男人碰阿雀坐过的花轿……”
难以忘怀的过往,在今夜是格外的清晰,记忆里的人和眼前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联系在一起。
文昔雀在如今这个镇远大将军暗沉的目光下,不安地缩着手,她的手一动,金镯跟着响了起来。
珠石相碰,叮当作响,弄出来的动静是相当的不合时宜。
凌昱珩眉头皱得更紧,他又往前进了一大步,俯视着她说:“笑。”
文昔雀不明所以,笑什么,是要她笑吗,她又不是卖笑的,“一时半会笑不出来,请将军见谅。”
她的假笑都用来安抚她父亲了,这会儿,她没有心力再假装着微笑,就算努力挤出来一个,定也是不伦不类,反招他不快。
“不行,不要,做不到,除了这些,你对本侯就没有别的话了吗?”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用强硬的命令口气说道:“认清你的身份,你是属于我的,笑啊,洞房花烛夜,不准你不笑。”
他怒视着她,文昔雀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他这样逼她,她不可能笑得出来。
说什么认清身份,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卖身为奴的事实吗?她卑微,她难过,她伤心,真就能令他有报复的快感吗?
当年之事,她是抛弃了他,但并非她一人之过,他不能欺负她到如此地步。
文昔雀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不是我要拒绝,是将军你强人所难,如果不想听到我说‘不’,就不要提过分的要求,签了卖身契,我也是普通人,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不光是我,其他为奴为婢的可怜人也做不到。”
“呵,强人所难?过分?你是在说本侯,还是说你自己?”
凌昱珩已是咬牙切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