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腺体肿胀发痒,闻秋忽然伸手抓了上去,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就因为?这信息素,难道他一辈子都?要被这种?低级的本能操控,永远对裴渡欲拒还迎吗?!

“秋秋!”裴渡的心漏跳一拍,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然而闻秋对自己太狠,腺体已经?淌出了几道血痕,那?个地方连血珠都?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裴渡连忙找到纸巾捂住他后颈的伤口,很快纸巾便被染得殷红一片,他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对匆忙赶到的赵妈喊道:“去叫医生!”

“哎哟我的祖宗又怎么了?!”赵妈急得跺脚,赶紧去打家?庭医生的电话?。

闻秋冷眼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感到了一丝快意,甚至压过了身体上的痛楚。在一些清醒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会想到裴渡或许也是受害者,可更多的时候他心里只是烧着?一团无名火,必须发泄出来?,而裴渡恰恰可以很好地接住他所?有的情绪。

你是一个很好的情人,尽管你对我做过很坏的事情,闻秋沉默地望着?ALPHA的眼睛,心中默默地想,只是我太脆弱太不安了,所?以真的没有心力再走下去了。

刚才的纸巾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裴渡换了一张纸,依旧神色紧张地捂着?他的伤口,“还好吗,痛不痛?”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闻秋缓缓开了口,“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标记我,让我永远都?离不开你,闻到你的信息素就忘乎所?以。现在你得逞了,不开心吗?”

裴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又是一个诛心的问题,让他无从逃避,“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你说得对,我自私、冷酷又爱算计所?以惩罚我吧,只要能让你消气。”

闻秋笑了笑,“你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来?吧,我应得的。”裴渡退开两步,是引颈受戮的姿态,“绑架孩子的裴至轩死了,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得到惩罚了,只剩下我了。”

“那?些不过是你的自我感动而已,我没有要求过你做这些。”

“是,我知道。”裴渡伸手撩起衣袖,“所?以你最好用?力点,至少要超过我自己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秋浑身一僵,他看到那?结实的小臂上伤痕累累,新的覆盖着?旧的,最早的那?一道是自己留下来?的,只剩下一条浅淡的印记。

他曾长久地迷恋过裴渡的身体,喜欢他精心锻炼的肌肉和养尊处优的皮肉,那?是与生俱来?的优渥生活和自律的饮食锻炼才能塑造出的完美躯体,可是现在却布满碎裂的痕迹。

他可以无所?谓自己遍体鳞伤,但却看不得裴渡受一点伤害,在他心底最深处,仍然希望他的ALPHA永远强大、完美、不可一世。

积攒的怒气忽然变成了一种?更难以言喻的痛苦,泪水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忽然爆发的情绪难以抑制,闻秋仓促地别过头,不想在裴渡面前哭,可是被抑郁控制的身体却无法自控。心脏难过得要皱缩起来?,眼泪湿漉漉地沾湿了衣襟。

裴渡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是真的想要领受惩罚,可最后又把闻秋惹哭了。他不知道自己还配不配给他一个拥抱和几句安慰,却见闻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色很难看,“药……”

裴渡立刻扶着?他找到了药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闻秋熟练地抠出几粒放进?嘴里,然后神色痛苦地咽下去。

他去端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闻秋接过水杯,然后反手把水泼了他一身,咬牙低声道:

“滚,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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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雷阵阵的大雨宣告了夏天?的临近,墓园的道路变得湿滑泥泞,但裴至轩的葬礼依旧照常举行。

因为?死于这样?一起相当于“家?丑”的谋杀案,这位裴远集团前任掌门人的葬礼异常低调,蜂拥而至的媒体都?被挡在了几条街区外,只有最亲近的家?属参加了简单的告别仪式。

生前的权势不过都?是一场空,在人间留下的东西,决定了人最后的收场如何。

保镖撑开一柄硕大的黑伞,裴渡站在伞下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等待葬礼结束。从领带到衬衫到西装,他浑身上下一色漆黑,鸦黑色的眉宇间凝着?一股肃杀,又被细小的雨沫打湿了。

潮湿的雨水中混杂着?土腥味,和青草被皮鞋踏烂的味道,每个人都?满脸肃穆,但没有哭声。裴渡就想起了三年前,大概是裴老爷子的葬礼上,几个子女都?好好哭了一场,其中父亲哭得最逼真。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他一如既往地分了神,在想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妻子,以及怎样?弄掉他肚子里那?个该死的孩子。冬日的风声呼啸,他没听见命运沉重的钟声已然敲响。

前天?他差不多是被驱赶着?离开闻秋家?的时候,赵妈就鼓起勇气和他讲:每次闻秋见到他,病症就会加重,讲他怎样?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怎样?头痛和呕吐,怎样?把药当饭吃……

那?一刻,向来?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计可施”的滋味,至少短时间内,他决定不再去招惹闻秋伤心了。

他身边站着?姑姑裴家?妍,这位新任董事长身着?一席华贵的黑裙,重工刺绣衬托出她十二分的雍容气度,不像是来?参加弟弟的葬礼,倒更像是女王登基。

而从他们这个绝佳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见葬礼的全貌,看清每个人脸上形形色色的表情。大伯裴至辉没有和他们站在一处,形单影只有些萧索。

裴潇眼圈红红地给父亲磕头上香,但是告别的时候她悄悄地对遗照上的男人说:“爸爸,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我还是觉得你死了比较好,这样?妈妈和哥哥都?可以得到幸福了。爸爸,每年清明?我多给你烧点纸,你在那?头也要活得潇洒啊……”

崔锦绣在医生的搀扶下,扶着?丈夫的墓碑不停地说着?话?,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反正丈夫总不能从棺材里跳起来?嫌她烦。

她身边的医生大约三十多岁,是个儒雅英俊的ALPHA,此刻就体贴地拍着?她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慰着?。

崔锦绣依靠着?他的肩膀,拿出手帕抹眼泪,“江医生,多亏有你,不然这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这是我该做的。”江医生温声道,“雨天?湿气重,我们先回车里坐着?吧。”

“好……今天?你再给我讲讲那?个瑜伽灵修法,上次做完一轮,我身心都?舒坦多了……”崔锦绣便由着?他搀扶着?向车子走去。

江医生护送她上车,关上车门,然后回头看了裴渡一眼,稍稍欠了欠腰,是“请您放心”的意思?。裴渡向他点了点头。

裴家?妍冷冷地目睹着?这一幕,“你倒是全安排好了。”

“这些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必须依附什么而活着?,如果树木被砍倒,藤蔓也无法独活。”裴渡这样?冷静地评价着?他的母亲,“她做了正确的事,所?以余生我都?会给她栽合适的树。”

裴家?妍没有接话?,站在裴渡身旁总让她感到森森寒意。之前她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侄子还接触不深,直到这次做掉裴至轩的计划,他们有了紧密的合作她也真切感受到了这小子的缜密、冷酷、杀伐果决。

她只能庆幸裴渡对权力尚且没有欲望,否则她不敢说自己能在他手里幸终。

葬礼结束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站在裴至轩的坟前,讨论如何瓜分他的遗产。谈话?断断续续,最后裴渡低头看了眼手表,将烟熄灭在了大理石的墓碑上,“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渡,”裴家?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以退为?进?,“这个位置终究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直接告诉我。”

“我知道。”裴渡的背影孤峭,遮掩在了黑伞下,“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捉奸

裴渡开车回了趟家, 身上还带着些许雨水、烧纸和香烛的味道。裴家妍请了大师给发生过命案的裴家祖宅做法事,顺便也让大师去他家走了趟,给他驱驱邪消消灾。

打开门, 里面就冒出一阵浓烟雾气,铃响钹响还夹杂着诡异的唱腔。裴家妍说这是从某某山上请来的正?经大师,有超凡入圣之能。

他不?信神佛,但李文斐这一跳, 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何为因果报应。如果大师真的能消灾解厄, 信一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