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先找个旅馆过渡,然后再租个合适的房子?,他毕竟带着个孩子?,的确不能就这么冲动地跑出去,让小知了跟着他风餐露宿。

这几?个月的优渥生活让他产生了某种惯性,闻秋下意?识搜索了那些最贵的酒店,等打算付款了看到那张绑定的银行卡,他才猛然惊觉自己还在用裴渡的钱!

如果离开?这个家,一文不花裴渡的钱,他就会变回那个无家可归的穷光蛋,很快就会连房子?都?租不起。所有?光鲜亮丽的包装被撕得?干干净净,真正的他仍旧是一只卑微低贱的可怜虫。

胃里又难受到痉挛,闻秋跑到厕所,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早饭全都?吐了个干净。对着镜子?漱口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惨白的脸颊、干裂的嘴唇,和惊恐不安的眼睛。

像个孤魂野鬼,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由凄惨地笑了笑。该死的是即使都?这样了,这张脸笑起来还是很漂亮,算得?上?是个艳鬼。

闻秋洗了把脸出去,发梢和下巴都?滴着水,被他随意?地用衣袖抹去,抬眼就看到李天畅也被裴渡叫来了,两个人?正在收拾屋子?里一切会造成危险的东西。

闻秋倚着门静静地看着,忽然笑道?:“不要忘记锁上?露台门,我怕我会忍不住下去找文斐。”

裴渡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露台自然已经?锁了,而且窗帘全部拉紧,从里面完全看不到外面,只是那不见光的地方透着阴森。

这个家已经?不再适合住人?,他已经?吩咐下去,很快新家就会收拾出来,那地方远离城区,他打算带着闻秋和小知了搬过去住,疗愈身心,把话说开?。

李天畅也在打量着闻秋。他并不知道?全部事情,但?知道?那个之前遇到过的、称裴渡为老?公的OMEGA在这里跳楼死了,而且是当着闻秋的面。

他很清楚裴渡的高压手段,有?时候即使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他也能轻易地把人?捏在手心里直到捏死。而且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越是在意?的东西,他就越是会把自己凌厉的爱强加上?去。

他想了想,便走到裴渡跟前,慢吞吞地说道?:“裴总,在新家准备好之前,让闻秋住我那儿吧。”

裴渡上?下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和您在一起,他会一直处在应激状态,有?时候其实没到那个地步,但?一被刺激或许就会做傻事。短暂分开?对他的精神有?好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觉得?我会把他交给一个ALPHA吗?”

李天畅沉默了一瞬,神情麻木地告诉他:“裴总,我已经?不是ALPHA了。”

这下轮到裴渡沉默了。

他用了很短暂的时间去思考,然后便得?出了答案:“好,我信任你……天畅,你要照顾好他。”

李天畅点点头。

裴渡站在窗口,点了一支烟,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被伤害是什么滋味?”

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了解的滋味,李天畅没回答,只是在心里想。

“你觉得?他会原谅我吗?”仿佛在自言自语,裴渡又问。

“我不知道?,裴总。”李天畅很实诚地说,“但?如果是我,我就不。”

裴渡挑起眼睫看了他一眼,李天畅一副实话实话的样子?看着他。

因为裴渡和安云起不一样,他想,安云起是一眼能辨认的人?渣,但?裴渡具有?迷惑性。闻秋始终都?那样地信任他,而信任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不应该被这样践踏。

软肋

“当日19:48分, 君银大厦发生一起坠楼事件,案发楼层较高,男子当场死亡。据知情者称, 该男子是从戒毒中心逃离的吸毒人员,案发时处于神志不清状态,经公安机关初步排查,已排除刑事案件可能。后续情况, 本台持续为?您报道……”

当地?电视台上?, 孤零零地?滚过一条消息, 除了案发的地?点为本市著名土豪楼盘外, 并没有引起其?他讨论。

至于另一起事后会震惊全国的案件, 目前还处于消息封锁状态。

裴至轩死了, 死于妻子崔锦绣的车轮下。

然而诸多外部因素,让这起故意杀人案的审判变得扑朔迷离。首先, 崔锦绣有长期精神病史,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其?子出示的诸多证据表明?,她的病症与丈夫长期的外遇和冷暴力息息相?关。

其?次, 在崔锦绣开车行凶前, 死者曾手持一支□□, 意图谋杀。尽管后续侦查中发现,该枪的子弹早已被替换为?杀伤力极低的空包弹。

最后,这辆损毁严重的奥迪S8, 刹车系统曾经被人为?破坏过, 种种证据都?直指裴至轩的心腹。

尽管调查仍需一个复杂且漫长的过程, 但是情况是再清楚不过的, 崔锦绣受到刑事处罚的风险很低。

在谋杀了丈夫后,崔锦绣看起来倒是意外地?平静, 甚至还频频表示“解脱了”。裴渡暂且将?她安置在山中别墅里,由她的心理医生和值得信赖的看护陪伴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切按照他所期望的进行,有条不紊,丝丝入扣本该如此。

处理这些繁杂事务的时候,裴渡总是会想起裴老爷子,想起在他尚还懵懂的年岁里接受的那些教育。

“裴渡,我对?你很失望。”裴老爷子背对?着他,亲手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他说,“那野种暗地?里欺负你,你就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最后吃亏的是你,受罚的也是你。”

“你一定要学会谋而后定,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裴老爷子背着手,夕阳染红了他的白?发,“裴渡,在我们这个位置,你绝对?不能犯错。”

因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被一系列琐碎的胜利所蒙蔽,输掉最想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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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被李天?畅带回了自己家,那是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里面?收拾得很整洁,除了生存必备的物资外,就是很多的猫粮猫玩具。

那只?叫淼淼的三花母猫,一进门就卖嗲地?往他腿上?蹭,小知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高兴地?对?着小猫叫:“咪咪!”

李天?畅搬了床被子去睡沙发,把自己的卧室空出来,“你就在这里休息。”

闻秋茫然地?坐在床边,手无意间碰到了床头?柜上?的纱布盒和消毒水,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愿意跟他回来他身?上?有和自己同样的伤痕。

很快,李天?畅泡了杯热茶给他端过来,那只?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知了蹑手蹑脚地?跟着猫。

闻秋接过茶杯,望了眼他疤痕未消的后颈,“伤口还痛吗?”

“还好,只?是个很小的手术。”李天?畅坐在他身?边,猫跳起来钻进了他怀里,“没有拳击台上?被揍时痛。”

“这样啊……”小知了也跟着一跳,但是没跳起来,闻秋就弯下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膝盖上?,“你觉得……我也割掉腺体?怎么样?”

他不是在赌气,而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他凭什么要一直带着这个印记,永远被裴渡影响?他宁可把腺体?整个切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