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任何一场死亡能比得上她倒下的那一刻。
许潜站在挂在墙上的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前,微微抬着下巴,盯着自己干瘪丑陋布满疤痕的脖子。
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留下来的,目睹着自己的母亲被一枪爆头,他像一个被彻底激活了的魔鬼,跑向他,跳起来扑上他的脖子,尖利的牙齿刺穿他的皮肤,撕咬啃食他的血肉。
那时他就知道,他会是下一个他,是上天送给他的最适合的继承人。
要不是那几年他忙着参与杀手基地的内斗,争抢权利,他会把他带到身边,亲自抚养。
好在现在也不晚,魔鬼就是魔鬼,哪怕他身上披着警察的皮,他的灵魂也永远被困在了过去。
现在的他只是被那些愚蠢的警察和愚蠢的正义迷惑了,他会重现当年那场盛大的艺术,重新把他拉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早就说过,这儿才是他的归宿。
许潜朝外面喊了声,九牛进来:“师父。”
许潜:“顾梦呢,让她出去带人,为什么失去了联系?”
九牛:“已经叫人沿途找了。”
许潜摆了摆手,让九牛出去。
许小婉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整面墙上的战利品,低声道:“上次跟着梦梦姐出去,我发现外面的人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从来不杀人,有很多警察和医生,杀人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啪”的一声,许小婉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两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爸,别再杀人了好不好,也别再让梦梦姐和九牛哥他们杀人了。”
看过外面的世界认识外面的人之后她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人命才应该是最珍贵的东西,金钱和杀戮不是。
许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因为声音太大,喉咙发出的声音更加沙哑:“荒唐!”
许小婉看着许潜,低头擦了擦眼泪。
片刻后,她像是脱了力一般,垂着头,转身往门外走去,没再劝许潜,也没再提退婚的事。
许潜叫住许小婉:“你带来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村里什么时候进过外人。”
“那是我的朋友,他们......他们一个是医生,一个是保安,”许小婉停下脚步,转过身,“别赶他们走,让他们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许潜刚打了女儿一巴掌,心里又后悔又心疼,低低嗯了一声:“知道了。”
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留两个外人呆在村子里,他会让人直接把他们杀掉,杜绝任何不安全的隐患。
许小婉的眼角挂着新涌出来的眼泪,弯了弯唇角:“谢谢爸。”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
许潜看着女儿单薄柔弱的背影,觉得自己上辈子做了大孽才生下这么一个心慈手软的孩子,没用的东西。
许潜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件外套,阴沉着脸走出屋子,把外套扔给守在门外的九牛:“外头冷,让她披上。”
“另外,四天之后,等婚礼结束,悄悄把那两个外来人解决掉,别让小婉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许小婉叫苏瑶和许嘉海吃早饭,说吃好饭带他们在这儿到处逛逛,参观参观。
这正是苏瑶想要的,越是摸清这儿的地形和布局,对警方的行动越有利。
许小婉给苏瑶和许嘉海每人盛了一碗粥:“是野菜粥,这几块是牛肉饼,这个是茶叶蛋,这里的早餐不比城里,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瑶看了看许小婉:“你眼睛怎么肿了,脸也是红的,被人打了?”
许小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低声道:“没事的,睡觉压枕头上压的。”
许嘉海回房间拿了医药箱出来,让许小婉把手拿开,给她涂了点药:“这几天忌口,别吃口味重的饭菜。”
许小婉抬眸看着许嘉海,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嘉海哥。”
这时,大门外面传来敲门声,陈星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自来熟地坐在餐桌前:“各位早。”
苏瑶看着陈星河,昨天晚上她是想出去找他的,跟他对一下行动计划,可附近的暗哨太多了,她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陈星河住在哪间房子里,怕打草惊蛇,便没出去。
陈星河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一包炸薯条,对许小婉说道:“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
不同于之前的抗拒,许小婉收了下来,给陈星河添了一副碗筷,让他留下来一块吃早饭。
陈星河和许小婉坐在一边,苏瑶和许嘉海坐在对面,两两相对,四人沉默。
陈星河看了看斜对面的许嘉海,把自己的手腕伸过去,让许嘉海给他复诊。
许嘉海连眼皮子都懒得掀:“恢复得挺好的,蚊子包消去了一大半,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说着尝了一根薯条,又香又脆:“薯条不错,比肯德基的好吃。”
许小婉很喜欢吃薯条,对陈星河道了谢。
苏瑶闷头吃粥,一根薯条也没碰。
突然,有人在桌子下面碰了一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她手心里塞糖。
苏瑶抬头,看见陈星河在盯着她看,似乎要是她不接他就一直盯着她。
为了不让许小婉起疑,苏瑶只好收下来,悄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陈星河一向是个得寸进尺的东西,见苏瑶收了糖,知道她愿意理他了,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在桌子下面偷偷撩拨她。
他伸了下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她缩了回去,大约是害羞了,要不就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她惯会用这种伎俩,勾得他心尖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