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老死金耀也算死得其所,好歹自己为水月做出了小小的贡献,父皇……会记得自己吗?偶而…会记得吧……

“奴才叩见皇上。”

身后响起的叩拜声让莫漓澈猛然一愣,回身抬眸,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袭华服随风而起,手中还抱着个很大的酒坛子。

便服?今儿个是使团进宫的日子,父皇怎么没在大殿上?也没穿龙袍?

“去拿两个大碗来,朕要和三皇子喝酒。”吩咐着小德子下去,水月寒的目光盯在莫漓澈的脸上一刻也没离开过。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直白这么仔细的观察莫漓澈,眼前少年的眉眼间轻易可见与自己相似的神采,只是莫漓澈更偏风雅一些,眼波流转如玉升华,谦谦君子不外如是了。

刚刚站在门外,莫漓澈和小德子的话他都听到了,说自己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被一个人,特别是伤自己最重的人如此盲目的追崇和爱戴,这滋味,不太好受。

但莫漓澈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弄明白莫漓澈改变的原因,送他去金耀,无可更改。

以为事有转机的小德子高高兴兴准备去了,屋子里刹时间只剩下了水月寒和莫漓澈两个人,两人一个站在窗边一个站在门口,半晌都没出声。

直到小德子手脚麻利的摆好了两只碗,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水月寒才抱着酒坛子坐到桌边。

拍开泥封,一边往碗里倒酒水月寒一边招呼着莫漓澈坐过来,“这酒是朕登基时父皇亲手埋下的,说来也有二十七年了,岁月不饶人,那时的朕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儿子都要娶媳妇了。”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曾经的自己也曾翻手云覆手雨折腾的金耀国几次变天,回国之后,凭着父皇留下的暗棋与一众心怀叵测的人斗智斗勇开创了水月另一番盛事,那时的自己何曾想到,会在四十七岁正当壮年时被儿子囚禁凌/辱?

四十七岁,正是人生的大好时光,五行大陆人的平均寿命为两百年,若是自己没有被囚,是不是水月会更辉煌?或者自己在年老时变成昏君,由史书评判功过?

如今,时过境迁,他怎么也料不到自己还会有和莫漓澈同桌共饮的时候,若不是淳儿的事给自己敲了记警钟,莫漓澈去金耀之后的日子大概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吧?

趁着水月寒走神的瞬间,莫漓澈强忍着激动紧挨着水月寒坐了下来,垂下目光捧起倒好的酒,先是凑在鼻子间闻了闻,继而心神一震,“好浓的酒香。”

笑,酒好,人更好,由父皇亲手倒的酒,是毒药也喝。

想着,仰头几大口干了碗中酒,放下碗时畅快的长舒了一口气,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却觉得比哪一次都来得醉人,简直回味无穷。

收敛起心神望着脸颊润红的莫漓澈,水月寒挑了挑眉,“看起来你还是个酒中君子?”

“不敢当,只是喜欢这酒罢了。”迎视着水月寒的眼睛分毫不让,“父皇带来什么,儿臣都喜欢。”

眼眸闪了闪,水月寒没有说话,却拿起跟前的酒同样一饮而尽,那边的莫漓澈抢着又为自己满上了一碗。

“为了父皇身体强健,干了。”

“为了水月更加强大,干了。”

“为了兄弟和睦,干了。”

“为了太子早日成婚,干了。”

“为了……父皇不会忘记我,干了!”

一声声干伴着一碗碗酒,莫漓澈喝的干脆,说的也干脆,最后那声‘为了父皇不会忘记我’更是直白的让水月寒避无可避。

为了他不忘记吗?直直看着明明醉的都快分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却还是倔强般瞪大了眼睛看过来的少年,许久,水月寒陡的起身,直往门外而去。

“父皇。”莫漓澈扶着桌子站起来,腿上无力,‘碰’摔在了地面上。

和上次相似的场景让莫漓澈苦涩的闭了闭眼睛,也让水月寒拢起了眉峰。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此去金耀最多三年,三年之后……”回身,水月寒俯视着莫漓澈眼神复杂的让人心惊,“若你三年之后还是你,朕就接你回来。”

三年之后,正是莫漓澈由金耀回国的时间,上一世的他带着满腔的恨一步步取得了自己的信任,最终与莫漓淳联手夺了他的江山。

这一次他想看看同样时间回国的莫漓澈还会不会走上同样的路,从而最终决定自己要如何对待这个宠不得恨不得的儿子。

当就是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到底是接着恨,还是……做一对真正的父子。

作者有话要说:喜子不好意思的鞠躬,因为喜子算错了年份,水月寒离开前世时四十七岁,重生日为一七六七年,而不是一七三二年,嘿嘿,原谅原谅。

☆、做鬼也不放过你

由西殿区出来之后,水月寒的心情仍旧染着一丝丝挥之不去的怅然,承诺他给出去了,就不知道莫漓澈能不能让自己满意?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改变一个人足够了,特别这里面还有玉无殇的影子,想到那个几次三番想杀了他,却又三番五次都动不了手的男人,水月寒摇头失笑。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纠纠缠缠太复杂了,理也理不清,对自己,玉无殇有着异样执着的追求,因为自己不止是见证了玉无殇成功的伙伴,也是看尽了他不堪时的污点,还是他欲求而不得的‘美人’,更是他相知相惜的强劲对手。

种种原因交织成了高涨的欲念,今生不能压倒水月寒,玉无殇死也不会甘心的。

这才是为什么玉无殇会接连对水月国出重手的原因,倒是便宜了离金耀最近的木盛国,白白看了那么久的戏。

于是再叹,同时不无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想不到自己还有幸当了把祸水。

以手点额,接下来自己要去哪儿?回辉阳殿吗?此时辰儿正在辉阳殿里接待金耀国的使者,懒得理会玉无殇弄出来的鬼把戏,他压根就没想见那些人,不然也不会扔给辰儿处理了。

那么……随便走走吧,偶而一个人放空脑子什么都不想的漫步在回廊亭台之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想着,唇角泛起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水月寒干脆背起手,倒着行走起来,眼帘轻合,说不出来的恣意潇洒。

红墙绿瓦之间,身材颀长的男子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倒退而行,风吹起他长长的墨发,点点阳光洒落,翩然若仙。

一个个偶而经过的宫/女太监们无声无息俯跪于地,眼睛却禁不住呆呆望着淡笑的帝王出神。

从没有哪一刻能让他们如此时这般真实的意识到,原来自家的帝王陛下真的真的很美很美,比宫里头所谓的美人和宠妃们美太多了。

女人美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娇柔妩媚罢了,男人美才是真正的令人惊叹。

看看他们的帝王,清雅不显文弱,孤傲一身风华,浅笑时眉宇间荡着柔柔的暖风,横眉时霸气逼人如九天之上的神坻。

难怪金耀国两位储君都倾心于自家皇上,就这品貌再加上身份地位手段,问世间有哪个美女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