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魏玉也转过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还只走了两步,太子在他身后问了一句:“提督夫人可以交给大夫。为何厂督要亲力亲为?”

魏玉淡淡地开口:“以她的身份,死了多可惜。”

太子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是为他而感到担忧。这哪是什么棋子,这是舍不得。但魏玉偏执,他认定做一件事情,就不会反悔。

他怕魏玉掉进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

太子轻叹一口气,但愿魏玉不会对她动情罢。思虑半晌,他抬步往前厅走去。

·

徐音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方才烧得神志不清,如今通过降温,已经好受了些。她攥紧了被角,难受地开口:“喝水……”

有人抬着她的下巴,粗暴地将水给灌了进去。徐音被呛,难受地咳嗽起来,不满地开口:“你动作放轻点。”

似乎是把他当成府上的丫鬟了。

魏玉实在是耐不住性子,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这样照顾徐音。况且在徐音发烧的这段时间里,他居然觉得自己居然有些坐立不安,甚至害怕徐音就这样被烧坏。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若是烧坏了或者是烧死了,该如何?

他探了探她的额头。方才通过降温,已经好了很多。徐音的唇干裂,又哑声说了一句:“还要……”

魏玉倒了一杯水,送到她唇边。徐音抓紧了他的小臂,小姑娘盖着厚厚的被褥,手心出了一层汗,他去探了探她的后背,发现居然后背也是。魏玉的蟒袍被她一抓,也湿了一块。

肌肤相贴,魏玉触碰到她的雪肌,酥麻感传来,触电一般缩回手。他看向自己的双手,纳闷:之前又不是没碰过,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自己这是怎么了?

徐音出了一身汗,似乎很渴,一杯水很快被她所喝完。她喝完喘了两口气,神智这才清醒些。她微微抬眼,对上的便是魏玉深邃的眸。

男人手中还拿着杯子,一副自己上辈子好像欠了他三百万银两的模样,脸色黑沉。徐音吓得往后缩了缩,干笑道:“厂督,方才发生什么啦?”

屋内开了地龙,热得让人浑身是汗。魏玉也是体寒之人,此时额头也出了些薄汗,开口问:“还畏冷吗?”

他这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变得嘶哑起来。似乎是自己也出了太多的汗,魏玉有些口干舌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这才消除了身上的燥热。

徐音摇头:“不冷了。”

魏玉脸色稍稍好了些,起身将地龙关掉。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给徐音开地龙。

她瞧了魏玉一眼,蹙眉问:“厂督,你为我开了地龙?热不热呀?”

他不耐地说了一句“不热”,徐音看见他凶巴巴的模样,缩回了脑袋,发觉自己浑身是汗。发了一身汗,果真不畏冷啦。她抿抿唇,看向坐在床头的魏玉,弯起眼睛笑着说:“谢谢厂督。”

倒是挺会油嘴滑舌。魏玉“啧”了一声,又本能地去探探她的额头,却发觉她往后缩了衣缩,还是作罢,手僵在了原地。

“随你。”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下回多穿些衣服。若是还着凉发高烧,咱家杀了你。”

徐音连连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厂督似乎没有那样凶了。她躺了下来,骤然发觉

这里好像是厂督的房间!不是自己的浣雪院!

徐音吓得睁大眼,却听见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可以算是斯文,她神秘兮兮地探头,魏玉起身开门,她忙往被子里一钻。难不成府里来了什么客人?

魏玉瞥了徐音一眼:“躺着,咱家出去一趟。”

徐音颔首,在想厂督府里到底是来了什么人。魏玉方才待自己可谓是温情,但她很明白,自己的任务是帮徐家平反顺带苟命,魏玉不是会和她站在一路的人。

他是无恶不作的大魔王。

魏玉出门,瞧见太子正在门外。二人走到偏殿,魏玉遣散了下人,啜了一口茶。

太子神色有些不自然,问他:“如果孤没有记错,方才那间房间是你的吧。”

魏玉被他问得心中有些烦躁,点头“嗯”了一声。

“不是说不会动情么?”太子觉得有些好笑,“为何又让她住在你的房间,还亲自照顾她?你某不是……日日和她睡在一起?”

见魏玉没说话,太子又开口:“孤虽然知道你并非是残缺之身。但并非残缺之身的秘密,你不能让她知道。”

魏玉冷嗤一声:“咱家并未碰她。”

太子不可置信地道:“你没碰她?那你和她睡在一起是做什么?”

魏玉感觉有些好笑:“和她睡在一起?自然是听她给咱家讲故事。殿下放心。咱家对她不可能有任何儿女私情。咱家救她是因为她能给咱家解闷,而并不是喜欢。”

太子听见这句话才心里放松些,呼出一口气来。魏玉虽然喜欢满口谎言,但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撒谎。作为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也有共同的目标。

“殿下找咱家,大抵不是纯粹为了徐音的事情。”魏玉放下茶盏,抬眼。

太子颔首:“正是。江南出了水患,父皇想让孤去赈灾。”

去江南赈灾是个苦力活,此时居然让太子去赈灾。按道理这件事情,应该是落到五皇子的头上,皇帝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魏玉神色不变,又啜了一口茶:“或许陛下还有另一层意思。”

太子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魏玉道:“若是你做得好,或许还能重新得到他的信任。江南赈灾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官员贪污案,和东厂也脱不了干系。此事咱家会陪你一同去,不必担心。”

太子微微颔首:“有劳厂督。孤之前得到一些信息,说是厂督十几年前的魏家灭门案,有一些着落。看来这一场江南之行,我们非去不可。明日我们便能动身。”

·

魏玉上了奏折给皇帝,皇帝听闻江南贪污案实在严重,大怒,下令让魏玉随太子去查。

下朝后,皇帝让魏玉单独地留下来一趟。

大殿内熏香袅袅,魏玉立在大殿中,垂下鸦睫。他一身火红色的蟒袍,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