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一死,这个案子就近乎封存了,桂花树下的黄色警戒线也拉走了,但是近乎没有一个学生敢往这边走。
夜色将至。
任力拿着两瓶啤酒,坐在桂花树下,这个时节的桂花太香了,他单指拉开铁质易拉罐,抬头看着黄白色的小花,仰着头喝了一口。
冰冷麦芽糖的甜腻香味缠绕在指尖,任力像对情人一样呢喃道。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最喜欢学校的那棵桂花树,这两年我无数次来过这棵树下,怎么就没发现你一直在这儿呢?”
说着,他单指拉开另外一杯啤酒,然后缓缓倒入泥土之中,轻声一笑。
“你说一定是老天有眼吧,让罪恶之人一定受到惩罚,可是,可是如果他真的在天有灵的话,为什么让你这么善良的人就这么冰冷地死去呢?“
“你这个骗子,说好了,说好了等我考上大学以后,我们一起来桂花树下喝酒,你还说,要带我看看你的妹妹,现在我看到了,她很孤独。柳薇,我也很孤独。”
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滑落,他低头一笑,眼中闪过一分深深的悲哀。
“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来过我梦里,今晚,今晚我应该要喝醉了,让我见你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他趴在潮湿细腻的土壤上,小口呼吸着,似乎一顺便变成这片大地最忠诚的信徒。
“你疼不疼啊?”
“他那么可恶,一定把你弄得很疼吧?”
一句接着一句哽咽的话,他掀起眼皮看着天上那轮满月,就这么露天而席。
但是很可惜,这一次他的爱人依旧没来到他的梦里。
直到第二天天明,第一缕阳光肆意地打在他的身上时,梦中都是一片漆黑,睁眼时模糊地看着遥远的日光。
他想:这一夜真得过得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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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林三七定在三天后去江西集训,她坐在软绵的地毯上俯身看着自己手上的数学题,皱眉耷拉着嘴,有些嫌弃地看着正在做着ppt的辛君知。
“辛君知一定要把这些数学题做完吗?我还想歇息一下,可以吗?我才刚出院呢。”
辛君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此时此刻颇有一种社会精英感,他垂眸一笑,轻点鼠标。
“需要我跟你提醒一下,你出院多久了吗?林三七,你要是再不开始做题,就算你美术成绩再好,你也得重来一年,当然,我是不介意你再留级一年,不过……你真得还愿意待在柏树中学吗?”
林三七撇撇嘴,说句实话,还有不到半年自己就能升学了,情愿在柏树中学,也不打算去一个新的环境,发展的新的社会关系,实在是太累了。
“可我不会……”
她撑着脑袋,伸手卷着自己的头发,十分无辜地道:“我真不会你知道的,我小时候数学就不好。”
辛君知看着她这幅耍赖到底的模样,干脆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坐了过来,拿着水笔敲了敲桌子,俨然和小时候不一样。
以前,可都是辛君知连夜抄她的寒假作业。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我看着你写,你有不会的随时问我,这样能写吗?”
林三七咬着下唇甜甜一笑,她直接挽住辛君知的胳膊,突然靠近的距离,让他有些无措,喉结滚动,垂眸透着镜片仔仔细细地看着身下的人。
“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她看着辛君知逐渐发红的耳垂,睫毛闪烁,突然更加凑近了。
以前就从美国那些朋友那里学会了很多调戏撩拨的手段,不过倒是发现,辛君知这人竟然难得这么受用?
她轻声呼吸着,一手抓紧辛君知的胳膊,就像掣肘一样不让他动作半分。
“你的耳朵好红啊”
“哥哥,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此话一落,辛君知顿时脸就更红了,直接拨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道:“我看你最近是闲得很,我电脑里面的电影都被你看了个遍,今儿周末,我晚上还有个部门聚餐,你在家好好的,陌生人来了不要开门。”
林三七撇撇嘴,刚想下意识呛回去,就见到辛君知突然仔细看向她。
“你一个人在家里,确定没事吧?”
也许是美国那件事情也在辛君知心里留下深深的阴影,他下意识就会想到这些,林三七则缩成一团,感觉把毛毯都把自己裹起来了,她就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头发有些凌乱。
“那哥哥要把我打包带走吗?我很乖的,而且我可以保证不喝酒。”
辛君知起来的脚步一顿,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行动的可能性,最后竟然掀起眼皮非常爽快道:“那行,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
“我才不要!”
林三七环胸把头别了过去,吸了吸鼻子:“我都不认识,而且你们肯定有人喝酒,我到时候肯定很馋,要是被你抓到了,我又要挨骂了。”
她想了想,仰着头挥了挥手:“你放心吧,难道因为那件事情你一辈子都不敢留我一个人吗?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而且这里治安很好,大不了我隔一个小时给你发个消息,总行了吧?”
辛君知突然顿住,似乎真的在思考,他拿着黑色外套缓缓穿在身上,开口:“半个小时发我一个消息。”
辛君知走前还给林三七煮了一锅麻辣烫,几乎全是她最爱的食材,浓郁的骨汤顿时把她馋得不想写作业,她直接蹭到桌子上捞了一大碗,然后翻开作业本,转着笔仔细看着题目。
以正向激励的措施奖励自己,做对一道题,吃一口麻辣烫。
毕竟林三七翻了翻厚重的卷子,这么多总得做完吧而且全部都是辛君知手抄的,林三七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