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马车抵达东市以后,没走在既定的路程上,反而往下东市而去,云熹便在上下东市的交叉口下了马车,她头上戴了帷帽,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她的面貌。

云麓把宫中的货车交给了他的心腹,货车就这么绝尘而去,把两人留在街口。

云麓想起了大哥交代他的话,忍不住讥诮的说:“本来以为七妹妹是个傻的,没想到心机倒是深沉。”

云熹知道云麓这人脑子不好使,多半以听人命令为主,他会听母亲的话,不过祖父、父亲、大哥的话却是比母亲的还重要,如今没了危机意识,云熹也大不客气,“本以为二哥还是个人,没想到却能想着干这种不是人的事。”这一个不是人,却是把云麓和他娘一起骂进去了。

“你!”云麓气得龇牙咧嘴,一只食指指着云熹不放。

“手放下,真是没教养。”云熹嗤了一声,“还不走?还是你干脆把我放回东宫跟你宝贝妹妹争宠好了?”云熹双手环胸,有些不驯的望着云麓。

反正山高水长,这辈子大抵不会相见了,又何必再维持表面的平和?

云麓面对云熹那张芙蓉面,发现眼前这个他不怎么上心的七妹似乎和记忆中相差甚远。

云麓狠狠的瞪着云熹,云麓此人长得和怀元郡主极相似,稍微有些女气,所以总是刻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只纸老虎,云熹倒是一点也不怕他,在封爀身边待惯了,能吓到云熹的人大抵是不存在了。

云麓终究是失了气势,率先移开了眼,恶声恶气的说道:“算了,我和个死人计较什么。”

“是啊,从今尔后云熹就不存在了。”在云家的盘算之中,把人运出宫还是有可能被找回来,那么云熹此人必须死去,她的身份会消失,然后她会离开京城,从此云熹这个人就消失了。

这样的做法能够从根本上除去云熹再回宫的可能,而怀元郡主则想真正的“斩草除根”。

“还望二哥哥记得大兄的话。”云熹浑身上下是轻盈的,她双手背在身后,宛如一只快乐的云雀,往前走了几步,云熹轻盈的转身,笑意吟吟,“二哥哥还是别想了,二哥哥不是滥杀之辈,骠骑大将军若是知道二哥哥连自己的妹妹都杀,恐怕要对二哥哥失望至极了,男儿拿起兵器该保家卫国,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算什么?嫂子也会看不起哥哥的。”

云麓心中一梗,“知道了。”他闷闷的回应。其实他没打算亲手杀云熹,他会好好地送云熹出城,并且在城外安排好了一场“意外”。可仔细想想,这和亲手杀了云熹有什么两样?云麓并非穷凶恶极之徒,如今回头去想,倒是有些胆战心惊。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心中是庆幸的,庆幸云熹提早识破了他们的成算,让云朗阻止了一切。

“我会亲自送你出城。”心中有了晚来的歉疚,云麓做出了承诺,他引着云熹坐上了一台二进的小马车,由小厮拉车,他在第一进守着,云熹坐在第二进,两人利用事先准备好的路引,顺顺利利地离开了京城。

“侧殿走水啦!不好啦!夫人还在里头啊!”同一时间,云熹休息的侧殿起了熊熊烈火,宫人们慌张的呼叫声传遍了东配殿,与宴的贵女们面面相觑、惊慌失措,整个东配殿都乱成了一锅粥。

怕大家误会又不想大篇幅去解释,走水的时候云襄已经成功脱逃(别担心她

0090 90 焦屍(二更)

后宫因为一场恶火而陷入了混乱,前朝则因着北方冻灾而陷入了胶着,这才让五品大员都留了午膳,又加开了午后的朝会。

如今朝堂上已经可以看得出分为支持摄政王的寒门子弟和武将,以及支持太子的世家文臣、言官,两方为了赈灾的资金和人选而争执不休。

封爀的位置在龙椅前的一把太师椅上,他笑看着仿若群魔乱舞的朝堂,这朝堂之上人人惧他,因为他有绝对的权力,如今他稍加示弱,显露出一点点的破绽,想生啖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

有时候封爀也觉得挺无趣的,权力纵使迷人,可却是拿来满足欲望的,他已经什么都拥有了,就差一个和他共享的人,封爀支着颐,神思远飏飘往了紫气殿,他已经吩咐过了云熹身边的人为她收拾好,待他下了朝,就能亲自接她离开。

从此以后长年的孤寂终结,万物回春,有了企盼。一想到云熹,封爀倒是觉得退让一步也无妨了,给封渊一点甜头,就当作是夺了他妻子的补偿,这一回赈灾的人选,可以让封渊的幕僚顶上,钱银的部分他也能为他破一次例,从今往后谁也不欠谁,就各凭本事。

老臣们吵得面红耳赤,两位正主倒是都显现出了天家的气度,朝堂是棋盘,臣子是棋子,而他们是执棋的人,在分出胜负前都当沉着应对。

朝堂上的争执不对,直到群臣之间突然间出现了数道黑影,其中一人直接奔到了封爀的身边,“主子。”那人双膝落地,深深叩首,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老眼昏花的老官员甚至看不清那人是怎么窜到封爀跟前的。

就在这几息之间,其他几人也来到封爀身边,首叩地不起,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在请罪。

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封爀见赤十二出现在大殿里,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赤十二该是跟着云熹的,会到立政殿代表着云熹出事了。

“什么事!说!”封爀已经有些顾不上仪态了。

“秉主子,东配殿走水,烧了云夫人午憩的寝房,抢救不及,从里头抬出了几具焦尸,属下等有辱使命,自断一臂。”话说完,几人起身,整整齐齐,寒芒一闪,手臂落地,一地溅血,霎时殿内落针可闻,那些前一刻还据理力争的臣子们,此刻就算是最武勇的大将军那也是安静如鸡。

封爀脸上出现了众人没瞧过的癫狂,碰一声,他重重落掌,黑檀木的扶把列成了碎片,封爀倏地起身,运动轻功,众人习惯他不慌不忙的样子,都快忘了他是尸山里混出来的笑面杀神。

鼻尖萦绕的血腥气息令人惴惴不安,众人不禁要想起封爀方摄政的时候的那股狠劲儿。

面面相觑之间,感应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赤十二的声音不大,封渊没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轻蹙眉头,想着究竟什么事能让封爀那样的人失态?

不会的……

封渊隐隐约约知道原因,却是想要自欺欺人,可他没能成功欺瞒着自己,“大事不好,紫气殿东配殿走水啦!”来通报的宦官也是拼了老命的赶着,可速度上哪里会是训练有素的雁隐的对手?

“出了何事?可有人受伤?”封渊一听到东配殿走水,心中一凛,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心跳快速,仿佛要破榨而出。

“走水原因不得而知,烧了云夫人休憩的寝殿,人都烧焦了!”封渊紧紧揪着那宦官的前襟,拳头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你说谁?”封渊脑海中轰轰作响,在文武百官前失了仪态,可她却浑然不觉,瞪大了眼,恶狠狠地问着。

“咳……是云夫人,被烧成了焦炭……”

“不、不可能!”封渊不敢置信,步上封爀的后尘,状若疯癫的狂奔出了立政殿。

“殿下、殿下!”不管谁在后面呼喊他,他都听不见了。

0091 91 雁地(三更)

马车出了城,在官道上面疾驰,这马车自然没有云熹平常搭乘的舒适,她脸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发白,云家是铁了心要送她远去,下了血本,拐出官道以后,云麓拿出了云朗交代给他的一叠银票。

云熹稍微掂量了一下,这银票好歹有将近五千两银,可能是云朗所有的家底了,也难为了他这么一下子就把钱都掏了。

“七妹妹保重了。”疾驰了这一路,云麓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仔细想想,他和云熹也没什么仇怨,一想起自己差点遵了母命下狠手,一时也有些心惊肉跳。

果然见面三分情不是说假的,他还是得记着小时候他和大兄也是曾今守着府里的马车,带着小姑娘们去看烟花,虽然他眼底只有云仪一个妹妹,但像云熹这样又乖又守规矩的,也真的令人讨厌不起来。

云熹隐隐约约知道他的心思,可却也不愿多说,“借二哥吉言。”

“你去吧,别告诉我你往哪儿去了。”山道边有另外一台马车,马车套了一匹最快的贡马,那马车还是轻驾,速度极快,不眠不休,虽说日行千里是笑谈,跑个四五百里却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