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熹的心中有很多安慰自己的话,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真正的安抚她的心,她走在长廊上,绿萼给她打着伞,她脸色苍白的像是邺都里头的游魂。
就像是既定的道路产生了山崩地裂,目的地还在,中间的道路却已面目全非,站在人生的歧路上,不知所措。
0053 53 抱养(1200珠加更)
云熹本该把这个月的帐对过一遍,可回到寝房后,她却全然失了心思,在美人榻上愣愣地抱着绣枕呆坐,一晃眼便坐就坐到了晚膳的时分。
“太子殿下安。”门口传来了宫人问安的声音,封渊的身影快步靠近,一般来说云熹立刻起身相迎,可此刻他却浑身惫懒,她的一双小脚翘在榻上,还来不及落地,绫袜勾勒出那诱人的足形。
云熹足够漂亮,就算是发愣的模样都能像是花丛中迷路的仙子般灵动,封渊的喉头滚了滚。
云家双姝入东宫与云熹相伴已经是他早早就和忠义侯府谈好的,为的是争取忠义侯以及其族眷的支持,忠义侯府虽只是侯府,可是是个古老的簪缨家族,这也是他一开始会和云仪订亲的缘由。
云家男人多半出众,又有皇商姻亲做钱袋子,云家的大房嫡女可谓一家有女百家求。
若不是碰上三年丁忧,云仪绝对已经嫁人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未料两人在这阵子闹得很僵,他一直没机会亲口对他说,想来也是他这是真的做得不厚道。
天之骄子一朝遭逢巨变,性子也改变了不少,若放在从前,封渊绝对不会多解释两句,可云熹在这些年对他的心意,他的心并非铁石,自然的被他感动,他还是不舍她难过。
即使一开始心中想好了说辞,可是在触及云熹眼底的失望之时,他的心还是被牵动了。
封渊走到了云熹面前,蹲下高大的身躯,拿起了绣鞋,正要抓住她小巧的玉足,云熹却是把脚收回了。
“不劳烦太子爷了,我自己来。”云熹接过了绣鞋,默默的把鞋穿上,“太子爷今日怎么有空来?”虽然已经在心中作过心理准备,可是在与封渊独处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带了点刺。
云熹显而易见的恼怒与疏离让封渊心中的怜爱涌升,“阿熹都不高兴了,我怎么会不来。”连孤这个自称都省了,他伸出了手要揽云熹的腰,却被她避过了,他也不恼,爱怜的瞅着她,仿佛在看一只闹着脾气的小宠物猫。
“不知太子爷要来,没有事先准备,还请太子爷勿见怪。”毕竟是自己深爱的丈夫,封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刺在云熹心头上。
如果是真的怕她不高兴,早该来了,不是等人都接进东宫了,这才来。
“无妨,我已经遣人准备了,都是你爱吃的菜。”封渊碰了一鼻头的灰,可他却也不恼,讨好意味浓厚的说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起居室,桌上的菜确实都是云熹爱吃的,还有两道菜式是她叼念了很久的江南菜,封渊悄悄找来了道地的江南厨子,就是为了讨她欢心。
云熹是像母族人多一点的,有诚信、有热血、有爱,她虽身在京城,她的骨子里或许是个江南姑娘,有着似水柔情,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封渊虽明显的带有讨好的意思,可云熹并不想在此刻领情,她默默无语地坐下。
平时如若两人一道用膳,云熹总是忙着给他布菜,二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总是会想尽办法说些话让他舒心、讨他欢喜,可如今她安安静静的,让宫人布菜,筷子有一下没一下,过了将近一刻钟,只吃了三口。
云熹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的食物,本是最喜欢的,如今居然有些苦涩,她的鼻头微微泛酸,可是却是倔强地将所有的眼泪都逼回了眼眶里。
云熹心底也有个小娇娇,她只哭给他在乎的人看,她的阿爹、她的阿娘、她的夫君,可封渊还是他的夫君吗?
云熹非常的纠结。
封渊从小接受皇室规矩,用膳本就安静优雅,可这五年有云熹在侧,他已经忘了这么安静是多么的冷清。
斟酌再三以后,封渊说道,“阿熹,我已经是太子,朝臣已经连连上奏,身为太子没有子嗣,无法继承大统,我也是想着云家女毕竟与你血浓于水,如果十一娘有孕,也能抱养到你名下的。”
0054 54 不育
云熹抬起了眸子,眼底蓄积的水光差点儿绷不住,她整张脸都憋红了,鼻头尤其的红,她用目光无声的控诉着,封渊本来觉得自己自自在理,心中却是悄悄发虚。
云熹的身体如今是不易也不适有孕的,五年前进入遗园的名义上是要照顾封渊,在新婚夜过后,她立即得了皇后的赏赐:一碗避子药。
帝后是不可能让这个曾经极有声望的皇子留有后嗣的,云熹几乎是被灌了三年的避子汤,直到封爀介入了她和封渊之间。
封爀固然可恶,可是对她很上心却也是事实,在遗园她的身子落下不少毛病,他从太一到天下名医,一一请来为她看诊,金贵的药物流水似的用在她身上,这才让她有了一线机会。
有拥有自己子嗣的机会。
跟了封爀以后,封爀积极的让她温补身子,甚至寻来仙玉露,可她的身子依旧不够康健,太医说过,至少还得再养个三五年,所以此时谈到继承人,她确实无能为力。
子嗣是他们俩之间禁忌的话题,此刻被提出,是锥心的疼痛,云熹再好性子,一双杏眸中都出现了熊熊的怒火。
“阿熹,不管未来有多少人,我都不会忘了你这五年来的陪伴,阿熹,我心悦于你不假,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对我生气好吗?”封渊面对她的怒火,心中没了底,在他记忆中,云熹对他是顺服的,他确实曾经想过守着云熹一人过日子,可是时过境迁,他实在不必要再这样惯着她了。
他为她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也不曾嫌弃过她,他觉得自己做得够了。
云熹深深的看了封渊一眼,那一眼里头有着浓浓的失望。
封渊虽然觉得自己有理,但还是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
封渊在被废黜以前,是上京女子求而不得的主,在她花样年华的时候,对他憧憬不已,若非他落难,他们是走不到一块的。
云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所有的苦涩被她吞下,她脸上淡漠一片,放下了筷子,“既是没打算征求我的同意,我又能如何?在殿下的脖颈套上绳索吗?”漂亮的话谁不会说呢?在此时此刻说这些话,只是膈应人罢了。
封渊一噎,脸上带了一丝尴尬,两人沉默的用着膳,没多久云熹就放下了箸,“妾身偶感不适,先行告退,还请太子爷慢用。”
封渊抬起了手留人,想要拉住云熹,“阿熹哪里不适,我今夜陪陪阿熹可好?”云熹对他永远是千依百顺,鲜少有闹脾气的时候,他一直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平衡,他有想过她或许会伤心、难过,他也想过自己能哄好她,可真的看到云熹的冷脸,他发现这比想像中难受多了。
难受到他都忘了得讨好封爀,做出了不该有的承诺。
更遑论,妃妾的亲族在东宫主殿过夜,几乎已经是默认是太子的榻上人,今夜该由身份低的云襄做“试婚”,算是给嫡姐探个路,也是给云氏家族一个交代,他母妃身边的老嬷嬷翠嬷嬷都在等着验收元帕。
封渊母妃留下来的老人儿也没几个了,他一到陈王府就接了他们回来,虽是伺候,也是享福,那日福来顶撞了云熹,隔日就陈尸井底了,不用做他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终究,封渊也是有点怨云熹的。
虽知这些情感没必要也没来由,可他俩之间已经存在了深沟。
在答应忠义侯府提出的条件之时,他便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了。本来封渊也没必要来哄云熹,在时下氛围,女人就该大度,可封渊见她难受便想来哄,毕竟他心底,最喜欢的还是云熹。
封渊以为只要他开口,云熹就会留下,可他没能留住云熹,那衣袂飘飘,从她指掌间滑过,留下一点女孩儿的馨香萦绕在口鼻之间。
“太子爷日理万机,给过了病气可不好了。”云熹头也不回,话丢着人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