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的了, 莫不是被里头的手段给骇住了?”红莺斟茶时,端详崔盈神色,心道据殿下所言, 这位崔娘子也是个可塑之才,若是去个监牢就被吓破胆, 有何可取之处。
崔盈美目微斜, 眸色一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轻嗤了一声,“那倒是没有, 左右不过是些寻常手段,只是……我亲眼瞧见了有人下毒要害两位表哥……”
“心有余悸?”
“没有,只是想到穆家已颓势大现,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呢?这幕后之人恐怕对主子的大计, 是个妨碍, 也不知主子可否知晓这幕后之人。”
甭管是出于被迫还是自愿,她现下跟公主总归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自是更关心那位的手段和能耐。
红莺笑了笑,“主子自有计量,不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操心。”
崔盈挑眉不置可否。
翌日,崔盈梳妆时听芙蕖说, 穆元承昨天夜里回到府中, 不多时安澜院内便闹出动静。
“此话当真?芙蕖府里可是有规矩,下人丫头们敢随便编排主子,可是要受罚的。”
崔盈只觉自己听差了, 这丫头大清早的起来告知她,柳淑芳被捉奸在床了。
不过细想, 许是他人做局,算计了柳淑芳也未必。
“那柳氏现下如何了?二爷……是怎的处置她?”
崔盈举着铜镜端详起自己今日的妆面,稍稍侧耳,一边思忖,府中出了这许多事,要不要给这脸上的粉扑厚些,再描个青黑眼,好叫孟氏知道自己的懂事。
“听说……听说是买通了看管的侍卫,跟她娘家的远房表哥……据说二爷回府后,许是想着多日不见柳夫人,便去瞧瞧她,谁知那看门的婆子神色慌张,侍卫也不见踪影,后来一查才晓得,叫人支出去吃酒去了,二爷推门瞧见的,那小淫_妇双腮泛红,好不爽利。”
!!!崔盈瞪圆了眼睛,她记得看了两百多章,也没人敢给这位节度使大人戴绿帽子,她宣布,柳淑芳是她穿越过后见过除了公主以外最有种的女人!
等等!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表哥!
这下她扭头横了芙蕖一眼,“你亲眼见到了?这都能叫你瞧见?我问你二爷是如何处置她的?主子问什么,你如实答便是,乱嚼舌头,当心叫人听见,我们主仆都没好果子吃。”
“那倒是不曾,奴婢也是听安澜院的洒扫丫头说得。”芙蕖讪讪道。
“她那表哥被二爷当场给……”
“给怎么了?”看着芙蕖欲言又止,圆脸泛红,崔盈不由追问。
“二爷,二爷把他给骟了……让他跟在柳夫人身边,伺候柳夫人,还让二少夫人拨个偏僻院子给他们二人住。”
崔盈:我想过很多处置方式,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
“那柳氏是什么反应?”
芙蕖撇撇嘴,似乎对于这对奸夫淫_妇十分不屑。
“谁还管得了她啊?二爷没将她沉塘就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了,二爷真是心地仁厚。”
崔盈愣住了,嘴角一抽,虽然确实以这个时代的规矩来看,穆元承对柳氏算是手下留情了,毕竟她和她那姘头都还留了一条命。
但是换个角度一想,他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害得人家偷汉子,这要是搁她那个时代,指不定还有人同情她。
不过这其中,隐约可以窥见这位男主并不是那么“正常”,将姘头给了,放在柳氏身边伺候,这……越想越觉穆二郎心理有点扭曲,后面还指不定怎么磋磨人家。
崔盈心头微躁,目光突然盯着某处,随即叫芙蕖将青铜觚中开败了的花枝赶紧拿出去,摆在屋里晦气。
先是小喜,后是红莺,娘子身边是愈发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全然不顾着她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情分,抱着那精奢雅致的青铜觚,芙蕖心里犯嘀咕,看来是时候给自己找条出路才是正理儿。
娘子看着光鲜,实际上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到现在跟五郎君连通房都没有过的事儿,若是她芙蕖,必定先笼络住五郎君,再诞下个一子半女,到时候母凭子贵,她起码能捞到个名分,也当上主子。
崔盈看着芙蕖离去的背影,先是心头一气,后又释然。
她约莫是从这丫头的行迹中看出些苗头了,不就是想翻身做主子了,唉,这年头傻子都有人抢,她知道穆元骁容貌俊美,有权有势,若非他遭了难,变成这模样,她怕是连给他做妾都没机会。
可芙蕖这丫头怎的不瞧瞧,她还算是受宠了,穆元骁待她只怕胜过不少男子了,可她依旧在这府中过得有些艰难,荣华富贵是有,可是她身份低微,谁见了都能踩上一脚,她原以为自己受得住,转眼三载春秋已过。
她不再做什么妾室扶正的美梦。
再说孟氏收拾她就跟收拾小蚂蚁似的,对于孟氏的发难,穆元骁若是正常男人,起码该知道如何在母亲与心上人之间斡旋调和,足以证明,这傻子着实有点靠不住。
何况,她见过穆元骁对待下人丫头婆子们的轻慢与乖戾,便是自幼跟着他的侍剑,也是抬脚就踹,惹着了他的丫头,叫人捆了打,他不是没脾气,也不是芙蕖见到的那般至纯至性的良人,芙蕖所瞧见的,不过是她小心翼翼维护讨好,费尽心思伺候,才让他“喜爱”的假象。
她既有自己的心思,那便随她去,日后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娘子,东宁府的书信。”
红莺拿着崔父寄来的书信,路过芙蕖身侧时听见她的嘀咕声,眉眼间闪过一丝暗色,不由质疑,崔娘子连贴身大丫鬟都驯服不了,如何能压住商行的人。
崔盈接过信后,将信中崔父的话看了又看。
崔父在信中道:
吾女盈娘聪颖过人,为父深感欣慰……
大概就是先表扬了一下她跟六皇子搭上线,还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不愧是他的闺女,然后又明里暗里地问,能不能往六皇子的后院塞个女儿过来。
同时也吹嘘了一下自己的家底,算是晒晒入场资本。
崔盈心中愈发嫌恶这个古代的生身之父,在现代时,她是个孤儿,也曾渴望过父母之爱子。
现如今倒是明白,天底下,并非所有的父亲母亲都一心为了孩子考虑。
“看来,崔老爷并非完全信任娘子。”
红莺见她神色晦暗不明,接过信来,崔父虽然表达了欣喜若狂之意,不过倒是老狐狸出身,反复追问崔盈跟六皇子搭上线的细节,以及提出六皇子和穆家似乎面和心不和,穆二郎的意思,未必是六皇子的意思。
崔父远在东宁府,对这上京的局势倒是还算洞悉,崔盈勾起嘴角,戏谑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