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都去了,奴婢听说那章九郎高热了几日,肚皮流脓,瘦得形销骨立……死了。”

彩蝶心有余悸般说道,岑氏听得犯恶心,冷哼一声。

“区区一个章家庶子,难道要叫五郎偿命不成,各大家族,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难不成非要将此事闹大,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才肯罢休不成。”

岑氏出身大族,轻描淡写地定性了这件事,若是往日,彩蝶必定附和,可此事儿还没完呢,只听彩蝶又语气紧张害怕道:

“不是的,二少奶奶,章九郎的姨娘吊死,吊死在京兆府前了……好多百姓都围在京兆府大门前,说公府草菅人命呐!二爷从西郊大营回来还被那些无知百姓扔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说他是狗官,纵弟行凶啊!”

“什么!”

岑氏猛地起身,又觉天旋地转,彩蝶赶忙扶住她,惊呼,“二少夫人,您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啊,大太太本就身子不济,听到消息已经昏厥了两次,还是府医针刺阳穴,这才醒过来主事。”

“那章九郎的姨娘是什么时候死得?”

岑氏抚着胸口。

“奴婢听说就是昨夜,打更的说,三更时路过京兆府还没有,今早等着给京兆府送菜的菜贩子,瞧见后魂儿都险些给吓飞了。”

“国公爷知道吗?”

“国公爷还在上早朝呢,但是京兆尹的衙役们过来了。”

岑氏在院中走来走去。

“糟了,这下事情闹大了,快扶我去前院儿,我怕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府里还有哪位老爷不当值?”

“三老爷不知去哪儿了,四老爷还在鸿胪寺,就几个郎君还在族学……”

彩蝶回道。

“哪二爷呢?”

“二爷正在前院呢。”彩蝶如实答道。

“快扶我过去。”

“二少奶奶如今该以养胎为重,若是去了前院,动了胎气,那就得不偿失了,此事说来说去,也还是五爷惹出来的祸事,说破天五爷认了罪,也碍不着咱们什么,奶奶何必这么急。”

彩蝶扶住岑氏,嘴上却劝阻她不必去前院。

“我既是穆家妇,同气连枝,族中子弟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五爷是二爷亲弟弟……”

岑芙摸着肚子,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有些游离。

“要奴婢说,五爷拖累二爷这么多年了,这次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也未曾不是件坏事,太太总是偏心五爷,根本就不公平。”

彩蝶愤愤不已。

岑氏等她说完才道:“住口,五爷与二爷是亲兄弟,你敢离间两位爷的手足之情,若非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今日便罚你二十大板,再赶出去,若是叫太太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奶奶,奴婢只是为您感到不公,断断不会在太太面前嚼舌根。”

彩蝶也看出来岑氏心中对穆元骁有些不满,不然就在方才她开口时,岑氏就会出言呵斥,却等她说完,岑氏才出言。

“行了,扶我过去,五爷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我还躲在安澜院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二爷会怎么想我。”

她点了点彩蝶,彩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若是叫奶奶只顾着自己,那在二爷心中多半会以为奶奶不懂事了,不识大体。

顿时头如捣蒜,连声道:“奴婢扶奶奶过去。”

于是崔盈这边恰巧在前院的路上遇上岑氏,她先给岑氏行了个礼道:“婢妾请二少奶奶安。”

“不必多礼。”

岑氏含笑,她虽是泼辣,待穆元承的姬妾狠得下手除去她们的孩子,但是礼节向来是不错的,吃穿用度也不曾亏待那些姬妾,下人们也是信服,她很深知以二爷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守着她一个人过,可事关公府传承,若是叫别的小贱人先她一步生出庶长子,日后二爷承继公府,这世子之位,该传给谁啊……

见到岑氏,崔盈就浑身不自在,岑氏在她看来,活脱脱是个小孟氏,且岑氏如今身怀有孕,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遂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入府这些日子她算是瞧明白了,无论错在谁,像她这般的,便是头一个出来顶锅的。

宁国公前院。

“赵大人,我家五郎向来乖巧懂事,绝不会无故伤人,此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哎,夫人,本官敢上府拿人,自然是有证据了,当日侍奉章九郎的歌姬,已招供,说亲眼见到令郎射杀章九郎,罪证确凿,这怎么能抵赖呢。”

孟氏看向长子,穆元承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自从五郎出事,他就派人去查了,有了些眉目,但是目前无法为五弟洗清嫌疑。

崔盈到时,府上几房主母都到了。

瞧见大腹便便的岑氏,穆元承眉头稍皱,眼神却柔和了几分,芙儿待他之心,必不相负。

“二爷。”

“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院中养身子。”

“五郎是二爷的亲兄弟,妾身作为长嫂,如何能袖手旁观。”

穆元承牵着她在身旁坐下,跟这对儿的柔情蜜意相比,崔盈就冷清多了,今日府上事忙,孟氏连给她白眼的时间都没了。

倒是她那姑母兴致勃勃地拉住她,悄悄咪咪,“那日丹阳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显然三太太崔绾还不知道这内里详情。

“这……侄女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崔盈尬笑着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