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二郎先前说,给五郎在北地寻名医,是否有信儿了……
等孟氏回过神来,瞧见儿子眼巴巴等着她话儿。
五郎今日孝顺乖巧,她若是不应他,岂不是让他在他那小妾面前丢了面子,孟氏今日心情开怀了些。
揶揄幼子道:“你这一张嘴说要孝顺娘,要是娘不依你,岂不是辜负了咱们五郎一片孝心,回去指不定还埋怨起娘来。”
青姑也在一旁附和凑趣儿,“哎哟,老奴就说五郎长大了吧,夫人您先前还不信,看来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是不一样,也学来了几分周到体贴。”
“娘。”
穆元骁面皮泛红,有些难为情,低头看着自己青缎小朝靴尖儿。
“行了行了,往日倒是不知道你是个羞臊的,赶紧去吧,不过娘唯一的条件就是,这次你得带上府里的护卫,可不许像上回,你带着你那小心肝儿就直愣愣跑去人来人往的大街,也是胆儿大,亏是没被人污了衣摆裙角,不然回来耳房的水,怕是不够你二人擦洗。”
孟氏这是嫌弃二人不讲究,跟外头那些庶民脸贴脸,身贴身挤一起。
要是被崔盈听到了,那肯定是:得得得,您高贵,您自幼出身名门,我等下贱庶民,连您的头发丝都不配碰。
孟氏还要絮絮叨叨,穆元骁面露不耐,东张西望,便是坐不住了。
孟氏阖眸,先前想必是她昨夜眠浅,未曾睡好,才觉着五郎懂事了,果然,这孩子还是老样子。
“你这小猴儿,快去吧,免得你那心肝儿等不及了,记得多钓两条回来。”
“自然。”
穆元骁咧嘴笑,孟氏一时也乐了。
等他走后,青姑慨叹,“五郎君变了许多,那小崔氏也并非毫无功绩。”
孟氏神色淡淡,褪去了见幼子时的和蔼温慈,“若非如此,她早就不在五郎院中了。”
“青姑,你说院正大人精通妇科,那对男子房事不力,可有心得,也不行,若是院正口风不严...岂不是白白害了五郎,还是给五郎寻一民间圣手来瞧上一瞧,才可安心呐。”
“不会有事儿的,夫人。”
青姑边给孟氏伺候汤药,边宽慰。
闻着那药味,孟氏嘴里就犯苦,她拧着眉头,“青姑,这药先放放。”
“我的娘子唷,都是快抱孙子的人,怎的还怕这药苦,若是二少夫人的孩子落地,只怕见着要笑您这祖母。”
“若是能落地,被小娃娃笑,我都甘心。”
孟氏叹气,旋即想起什么,嘱咐另一个大丫鬟,“你去将四太太叫到锦绣堂来。”
第32章 三合一
“是, 夫人。”
丫鬟应声去了四房,青姑脸色微变,“夫人这是要将对牌托交给四太太?虽说四太太一直襄助夫人打理府中庶务, 可四房现下正是多事之秋,四太太只怕抽不出手。”
“等人到了再看看, 二郎媳妇儿连榻都下不了, 我是不指望她了。”
孟氏眉眼疲倦,青姑立马上前为她按跻, 缓解她头疼的症状。
与上次在院内状若疯妇不同,四太太今日瞧着可端庄华贵多了, 只见她一袭束腰长裙,配了大袖衫,纱罗轻薄,薄纱上加饰金银彩绣, 颍川陈氏出身的贵女, 锦绣堆,金玉楼中长大, 吃穿用度无一不讲究豪奢。
摆多披垂于裙身之外,云鬓高挽,肌肤莹白,更是有股风流韵味, 有道:罗衫叶叶绣重重, 金凤银鹅各一丛。
“嫂子。”
她身后跟了一群丫鬟婆子,入座后勉强笑唤了一句,孟氏见她还是一副郁郁模样, 不由发问,
“听闻咱们四老爷近日天儿摸黑, 就从鸿胪寺回来了,也不去外头厮混了,你家婉清也好事将近,佩蓉,你怎的……还苦着一张脸。”
四太太闻言,喉咙像是压抑不住般冷笑两声,“可不得赶紧回来,那小狐媚子肚子揣上贱种了,他每日眼巴巴从鸿胪寺赶回来,不就是怕我害了那小狐媚子。”
她奶娘在接过话茬,先是唾骂道:“啐,大太太,您是不知道,那小贱人是咱们四老爷从窑子里接回来的,那贱人手段了得,都进窑子了,勾得爷们还眼巴巴去把她弄进府里来了,您可不知道我们家四太太的委屈和苦楚。”
孟氏瞠目结舌,老四糊涂,都快年过不惑,怎生还在女色上拎不清,且不提他在鸿胪寺当差,官员狎妓就够言官参他一本,这要是被国公爷知道了,老四怕是日子不好过。
四太太冷着脸,“他说那小狐媚子有了身孕,好歹是穆家的骨血,也不能流落在外头。”
“嫂子,你是不知道,有时候我倒宁愿他是个死人……”
说到死字,四太太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偷觑孟氏,见孟氏依旧面不改色,才转了话头继续说了下去,无外是哪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孟氏心底叹气,二郎媳妇儿虽善妒,可看账管家是个一等一的好手,佩蓉过于沉湎于男女之情上了,她从前以为日子久了,她能改改,想不到还是这个不成器的样子。
罢了,遂心底将四太太的名字给除了去。
她也是自己作孽,这事儿前因后果,孟氏也知道个大差不差,人原是被老四养在外头,也给陈家面子,佩蓉非将人往勾栏里卖,老四去捞人发现人怀孕了,干脆狠心将人接了回来了。
“婉清那孩子如今没再同你闹了吧,那探花郎可来下聘了?我听二郎说,他释褐大理寺主簿,约莫是个前程远大的,你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孟氏不提还好,提起此事,四太太面容有一瞬扭曲。
这模样是婚事不顺?
“婉清改主意了?”
“区区一个探花,无甚根基,竟敢学得纨绔子弟的习气,引诱婉清后,又始乱终弃,竖子可恨!”
孟氏听得嘴角抽搐,恨不得阖眸,不去看四太太这幅要吃人的模样,她怎么听说人家是为红颜薄命的前未婚妻守丧,对婉清并无情谊,她还当佩蓉是摆平了这探花郎。
她叫她过来可不是为了听她这些破事儿自寻烦恼,奈何四太太苦水颇多,一时半刻倒不完,喋喋不休,孟氏撑着额头,面无表情,已然生出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