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武将见势不好,赶忙相劝,让自己这位私交还算好的同僚,赶紧闭嘴,此事乃家事,又是公事,只有主公和副帅能置喙。
他们旁的,得听了他们决断再谏言,再行事。
只是显然主公不愿,副帅又不依,一时便是僵持不下。
公孙无同宋含璋对视一眼,“新收入囊中的几座城池,事物繁冗,属下还不曾来得及料理,先退下了。”
穆元承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余下众人发怔,不是还在商量副帅的夫人,救,或,不救之事,其中机灵的几个反应过来这两个老狐狸是不想蹚这滩浑水,顿时也起身说自己要操练兵马,亦或巡视边防云云,先退下了。
还有几个愣头愣脑实心眼的,坐在帐中,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可大家都知,蓟城一役,死伤无数,若是再拱手让出,日后只怕后患无穷。
众将除却几个与发妻多年风雨走来,感情甚笃的,认为新婚之日被掳走心爱的夫人,与未出生长子,应当找回场子,对此事十分犹豫外。
更多人是觉得副帅不应为一己私情,误了正事。
拿下蓟城,铲除凉州,最后推平洛邑,夺回国玺,尊他们定州的小王孙上位,才是正途。
只是副帅战功赫赫,众人不敢放肆,只等兄弟二人先私下分清胳膊腿儿再说。
“阿骁……”
“兄长是要食言而肥吗?”
穆元骁握觚之掌骤然青筋毕露,随着战事焦灼,他无暇分身,兄长说派人去救阿盈,却迟迟不曾得手,他一日一日陷入那日梦魇之中。
他的新婚妻子,被人使计掳走,而他却苦寻无果,是他的无能,在阿盈离去后,这种耻辱无时无刻不警醒着他,夜中辗转难眠。
后为了兄长,为了大计,他只得忍耐,以厮杀消解愁郁。
他也明白,想从看守森严的凉州,救出阿盈无非是痴人说梦,并非他妄自菲薄,只因……兄长派了人后,他疑心兄长不肯上心,私底下也曾私率人马夜闯凉州城。
有道是筑高墙,缓积粮,蒋家有心争一争天下共主之位,他们的大本营自然是无天兵铁骑,难以入关。
那次他违抗兄长之命,在凉州吃了大亏,他带去的人,只有他侥幸活了下来。
同时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兄长大发雷霆,并扬言那女子妖孽,倒不如死了还好。
许是因蒋鸣铮被人当作案板上的羔羊,受了好大罪过,也许是蒋家人趁着定州布防疏漏,才成功救回自己;
让蒋鸣铮在凉州的布防上,十分谨慎,严密周全,莫说一队人马,连只鸟儿也飞不过城池上空。
除非……定州大军兵临城下,用绝对的武力,破开那道高三丈的玄铁大门。
可真当兵临城下那一日,他的阿盈,焉能有命活,她将是蒋家用来抵抗定州兵马的第一道护身符。
“那你要为兄如何?阿骁,你不是孩子了。”
穆元承阖眸,他并非不想替弟弟救出夫人,可他尽力了,此事十分棘手,其实若是阿骁表现出不那般在意那女子,想必还有转圜之机。
“蓟城一战,死了不少兄弟,你替为兄领着去分发抚恤银子。”
“飞书上所说,你让为兄再想想,定会有法子。”
穆元骁一双脚跟生根了般,迈不开步子,直到兄长拍了拍他肩膀,他才吐了一口气,缓缓道,“知道了,阿盈的事,还劳兄长费心。”
看着胞弟离开的身影,另一人掀帘进来,折扇在手心一拍,“五爷走远了?”
穆元承摁摁眉心,“嗯,我让他去分派抚恤银子。”
“是该让五爷瞧瞧,那一张张年迈孱弱的面孔,叫五爷回味一番,蓟城究竟死了多少人。”
公孙无用折扇掀着帘子,看着外头穆元骁走远的身影,努了努嘴,他还当进来会瞧见兄弟二人剑拔弩张。
“你不是去整理城中庶务了,怎的又回来了?”
“某忧心主上大计,实在无心理事,五爷有主上这般兄长,当真是顺遂,谁知却与碰上祸水红颜,果真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他这谋臣,素来是个笑面虎的性子,没个三两事儿,断不会在这里同他话家常。
“若是主上迟迟拿不出主意,五爷也不知会如何?若是当年七爷并其他弟兄还在,主上还能有个分忧的手足。”
公孙无沉吟半刻佯作忧心道。
穆元承心知他这是过来拿主意了,抬眼觑他,“那先生道如何?才能解了这困局。”
果不其然,闻言公孙无立时笑眯眯道,“那就要看主上狠不狠得下心了。”
穆元承心里本就隐隐有主意,只不过,他又觉若是被小弟知晓,只怕要兄弟反目了,是以,听到心腹这话时,眼皮都不曾掀。
“我倒是能狠心,就是怕五郎听了,受不住,我娘年纪大了,只想儿孙环绕,儿子们和睦。”
“这事儿好办,蒋鸣铮那厮,惯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又对五少夫人,有觊觎之心,若是这厮,在夫人产下麟儿后,兽性大发,夫人抵死不从,五爷伤心欲绝之下,只怕恨不得踏平凉州城。”
他这主意,穆元承听了,只觉有些卑劣,可肚里几经咀嚼,却发现,实在可行。
“我那侄儿……”
先前那妇人嫁与小弟,穆元承在礼堂上,也是真心祝福二人,只是不知是这妇人不详,还是煞星命格,竟大婚夜被人掳去,营救她又废了不少兵将,穆元承一开始,本就并未多喜欢这弟媳,后来也不过是依着弟弟性子。
听到主上还在忧心侄儿,公孙无倒是不笑了,凝眉道:
“只能怨小公子实在生不逢时,主上切莫误了大计才是,昔日勾践自刎冲阵,亦或张巡献妾填饥,皆是为大计成,自然许多……只能舍弃了。”
第128章 我想她想的骨头都疼了,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