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主不在凉州城里待着,跑过来将妾身捆了,恩将仇报啊。”
她佯作不知蒋鸣铮被关押在定州之事,抱琴也不傻,爷说了,这九娘,惯来狡猾,又心狠,定要看牢,“呵呵,爷才从青瓦台捡了一条命回来,娘子不会不知晓罢,现下正在看伤呢。”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儿,蒋郎君在凉州城只手遮天,手下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想必也无人能刺杀令主;去了洛邑,出入宫禁,也是前呼后拥,国舅之威不减当年,又怎么会落到阶下囚的位置。”
关于蒋鸣铮怎么落单,被穆家兄弟捡漏的事儿,崔盈心知肚明,他做下龌龊事儿,倒了血霉,那是活该,不过现如今她又落到他手里,也就只好装傻充愣。
“呵呵……娘子果真如主子爷所言,尖牙利嘴,小人不敌,不过娘子也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了,您昏睡了一天一夜,早就将定州的人甩掉了,他们若是要粮草,可没有那么多兵力来救您。”
“粮草?”
崔盈才从到定州落脚不久,说句难听的,因为身孕的缘故,她连诺大的孟家都没逛尽,自然也不知,穆元承用这个肉票,从蒋家哪里得了多少利。
说起此事,抱琴眼神冰冷盯着崔盈,“那对豺兄狼弟,朝我们凉州要了五万石粮草,你可知?世人都说昔年的陇洲节度使,忠义两全,军功彪炳,乃魏朝战神。”
“徒有虚名,实则,不过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
想起少的五万石粮草和三条铁矿,抱琴便恨不得现下领兵杀去定州,将那两兄弟给斩杀。
小人……这两个字,只怕用来形容他自己的主子,还算贴切。
崔盈本欲讥笑抱琴,不过又按捺下了,黛眉微蹙,“妾身自打随相公回到定州,身居后宅,实在不知外事。”
“五万石粮草很多吗?”
“你可知这五万石粮草,能让军中将士吃上半月,你说呢,你这无知妇人,也不知爷为何非要将你给掳走,放着那五万石粮草不顾!”
“我也听过你不少在洛邑的美名……如今看来,果真是裙带钗环,不堪大任。”
抱琴拂袖鄙夷道。
“妾身……妾身,是以,这位抱琴统领,便该劝诫你们家主,赶紧去将那五万石粮草给抢回来,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等辎重可比妾身值钱多了,你们带着妾身无法迅疾赶路,二还得防着妾身,通风报信……自然,妾身只是打了个比方。”
“你,依我看还是将你杀了省事。”
崔盈慢条斯理坐下来,呷着适才那碧衫侍女为她泡好的茶,这小侍卫,若是敢冲她拔刀,她敬他是条好汉。
“既如此,阁下动手便是。”
“你这妇人,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即便爷将你带回凉州,老家主和族老们,也不会轻易容你!”
抱琴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此女迷惑了他家主公,误了大事,握着刀柄的手轻动,眼底杀意渐起。
“你若是杀妾身,便是不忠,你主子明明吩咐你,好好伺候本夫人,你却暗自动了杀心,违背主子命令,此谓之不忠。”
“哼,为大计,死一妇人,不足惜。”
“你今日能为大计之名,违背主子的命令,杀本夫;焉知明日,是否也为了大计,不顾主子命令,擅自调兵追敌,以致全军覆没;抱琴统领以为,本夫人言下如何?”
崔盈抬眼睨他,黛眉微挑,三分戏谑,七分嘲弄,抱琴唰地抽刀。
啪!啪!啪!几道击掌声从屋外传来。
“许久不见,九娘还是这般……有趣,不枉费本家主逃出定州时,还费神将九娘一并带走。”
来人正是将崔盈掳走的罪魁祸首,蒋鸣铮,见他那妖孽风流的脸上,添上了不少鞭痕,身量较之洛邑一见,亦清癯不少,足见在青瓦台的暗牢,受了不少罪。
看着这人身上那股子阴鸷不减,疯癫之症,想必愈发严重了,崔盈心忖不好。
“妾身与家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家主何苦为难妾身。”
崔盈苦笑道。
“九娘此话何意?莫非是对为夫有何不满?”蒋鸣铮并不在意崔盈话中意。
接着对着心腹道:“三五两句,便将爷的话忘了个干净,怎的?现下凉州已然易主?又轮到爷那该死的爹,发号施令了吗?”
他这人若是旁的还好说,但凡提到他爹娘,便是立时就要发作的性子,适才他在屋外听见心腹道,九娘误事,即便他将人带回凉州,他爹和族老也不容人时,戾气顿生。
“出去。”
崔盈听见他命心腹出去,霎时局促不安起来,她实在怕了同这疯子共处一室。
“且慢,统领将适才那婢女替妾身唤来,妾身一日一夜,滴水未进,腹中饥饿难耐,让她进来替妾身备膳布菜。”
她浅笑道,蒋鸣铮斜觑着她,抱琴见自己主子不发话,自然也不敢动作。
直到蒋鸣铮戏谑般笑着颔首,“替九娘将那烧火丫头叫过来吧,省得怕爷吃了她。”
崔盈面色哂哂,并未辩解,她是有些怕这人……
“再添上一副碗筷,爷忙了这些时日,还不曾好好用膳,九娘陪爷一道用膳吧。”
蒋鸣铮欣然落座在崔盈对面,崔盈握茶杯手收紧,面上笑意也淡了下去,她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个男人像鬼魅一般缠着她是要做什么?
“那五万石粮草,想必还在途中,郎君既废了这么大力气从定州逃出来,怎么不想想法子,将粮草抢回来,抢个女人,辱没志向。”
崔盈试图通过贬低自己,贬低女人的价值,来激这个疯子,他现在做得都是错的,最好是将她放了,亦或赶过去抢粮草,他如今人手不充盈,连日奔波,绝不会是穆元承这种龙傲天的对手。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用她要挟五郎,可五郎做不得主,那日在洛邑五郎愿赴死,也不愿降,让他兄长陷入两难局面。
是以,崔盈想到这一层时,陡然心绪不宁起来,其实细想,这个疯子人手不够,抢粮草定然没有胜算,倒不如将她人带走,打了定州脸面,还能威胁五郎。
一个女人,可比五万石粮草容易带走。
崔盈无奈,只得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逃跑,有力气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