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阿盈是谁?
翌日晨起, 崔盈见穆元承两眼青黑,只当是昨夜同那伙儿人打斗,未得就寝所致。
穆元承看着面前的女子, 想起如今自家弟弟与其的境遇,内心五味杂陈, 却是打心底不愿二人再有所牵扯, 这次先应下她结盟之事,待淮南王兵败, 他自会迎新主入回京,至于魏鸾搞得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当不得真。
如此,也不算出尔反尔。
只是这女子既到了定州,总是设宴款待一番,再送她回洛邑, 休叫他人寻出错处。
穆元承不过一个照面, 便已将崔盈同穆元骁日后做了安排,殊不知他这举动, 又让二人错失多少良辰岁月。
“侍剑,你将阿骁先送回定州。”
“可夫人在这儿,若是五爷能与夫人相认,对五爷恢复记忆, 大有助益……”
侍剑面带喜色, 谁知穆元承凤目轻敛,面色冷漠,沉声道:“五郎尚未婚配, 哪里来得夫人,五郎现如今已然大好, 日后爷自会为五郎择一名门淑女为妻。”
“可……五爷……”
“阿骁失忆了,左右他的那些记忆里,除了兄长跟娘,其他无足轻重的人,亦或事,不必再冲他提起。”
“是,二爷。”
侍剑哑然半晌领命离去。
“尔等可是要押送本将军回定州?”
阿银也就穆元骁被束缚住双臂,慵懒靠在马车内,戏谑道:“莫不是想诱降本将军。”
“五爷,您好了之后,跟往日未免也太不同了些,属下都不太习惯。”
侍剑赶着马车回道。
“你们一会儿说是我兄长,一会儿说是我手下,可叫本将军如何信你们?”
“那敢问将军您姓甚名谁,籍贯何方,是哪里人士?”
关于自己是谁,来自何处,穆元骁像是被问住,蓦地愣住,须臾过后,嗤笑一声道:“草莽出身,幸得淮南王赏识,这才谋了个差事。”
“那将军可还记得三年前,漠北大都威北将军帐下前锋校尉,穆元骁。”
侍剑语调平静,却又压抑着难掩的悲伤。
“威北将军……他不是……通敌叛国了吗?”穆元骁听到漠北,嘉峪关时,脑仁就跟针扎似的疼,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大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他其实不是什么牧民,马商家中的逃奴。
他自醒来后,便不再记得前程往事,因为一身不知从何得来的好武艺,跟在马商身边充当打手,后因看不惯马商强娶民女,失手杀了马商,便逃到了西北,后遇到淮南王……
“怎么可能!!!五爷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您纵使不记得了,也断不该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五爷您跟锦小爷去世后,二爷被朝廷派来的官差押解回京时,听闻阖府上下,自缢的,的,受害的,是何等痛心,二爷背负着叛国骂名,兄弟惨死的同时,又得担着家仇,是如何难挨。”
侍剑想到那段从邺城逃到定州的日子,便红了眼眶,可到底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漠北,嘉峪关,诏书,锦郎……
“五哥,等仗打完了,回到上京,求你个事儿呗……”
“五哥,快走……中计了……”
“五哥……”
午夜梦回,他脑海中,总有许多声音,有男子的,有女子的,都是些零碎的画面,拼凑不出全貌,男子唤他五哥,总是嬉笑着,语调轻快。
女子的声音更为模糊,像是被藏在他记忆更深处,“爷,别气了。”
暑热中是什么冰凉酒饮,灌入他口中,“爷在想什么?鱼儿上钩了。”
他以前住得地方约莫是有个池子,池子里有鱼,有时是星河下,在流水中摇曳不停的小舟,女子娇喘息宛若山鬼精魅,充斥他的梦境,醒来里裤总是濡湿大片。
是故,他从未收过淮南王送来的女人,淮南王因此也对他不满良久,只因他来历不明,又无甚软肋,淮南王不放心用他。
“唔……”
他去寻过大夫,大夫束手无策,只道断不可多想,若是寻不回记忆也就罢了,免得被活生生疼死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穆元骁开始捶打自己脑袋,将脑袋撞向马车壁。
“五爷您怎么了?!!!停!!!停!!!”
到了定州都城后,孟婉君已接到长子飞书,急忙出城来接,亲眼见到那个被世人认定已故的幼子时,不由泪湿衣襟。
她只看一眼,便知这就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骁儿,骁儿,娘就知道,你还活着。”
穆元骁看着面前身着华服的贵妇人,那撕裂般,恨不得凿开他头颅的疼痛照旧袭来,他面色痛苦,孟氏大惊追问,侍剑只得将前因后果同她说一遍。
“大夫说,爷这得施针,祛除脑中的血块,可若是施针,需金针刺入天灵穴,恐有性命之危。”
可幼子才寻回来,孟婉君不欲再受丧子之痛,“骁儿,别想了,是娘不对,不要去想了,左右是些繁冗俗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娘就够了,你重新认识娘就好了。”
用帕子拭过泪后,孟婉君忙吩咐下人们摁住儿子,这样的光景同骁儿幼时犯病时,竟如出一撤,不过是将儿子再养一遍罢了,她受得住。
十余日,穆元骁被接回了孟家,与此同时,穆元承在都城最大的酒楼设宴,款待崔盈。
“听闻娘子同大理寺卿郑大人好事将近,先恭祝娘子了。”
穆元承举杯,心忖着这女人赶紧再寻个男人嫁了,免得他那傻弟弟见到后,又勾出些伤心折肝之事。
“平安来,谢过崔娘子这些年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