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长公主拍着孙儿的手道。
最后还是老国公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孙儿福气还在后头呢。”
穆元骁唇瓣干裂,面颊瘦削,人却极为精神,一双凤目重新染着光亮,他看着围着自己床榻的一圈人,先是叫了一声:“娘,二哥。”
后面的反应,却与众人想得不同,他神情惊惶,挥动着双臂赶这些人走,“你们都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们,不要这么多人,不要,不要围着我……”
大太太面色僵住,想安抚住他,却无济于事,穆元骁似乎对于自己屋中有这么多人,相当排斥厌恶,穆元承看着小弟这模样,皱着眉,心中有个猜测。
听穆元骁说话这么利索,众人诧异,老国公道:“骁儿,你说话……这,不妨碍了……”
大太太也反应过来,忙上前两步激切道:“骁儿,你再跟娘说两句话。”
孟氏到榻前握着儿子的手,穆元骁似乎镇定许多,将头埋在锦被中闷声道,“娘,你让他们出去。”
大太太又劝了几句,最后只得对公爹和婆母道:“五郎想来是因着那案子,见一大家子人围着,心里慌,我们先让五郎缓缓。”
说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其他人纷纷颔首,毕竟穆元骁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
崔盈在院外,并未进去,看门的丫鬟问她,要不要替她进去禀告一声。
崔盈摇摇头,轻轻笑了笑,便准备回去,他没事了,他也有很多心疼他的家人,其实不缺一个她。
“娘子,你绣鞋跑掉了一只。”
崔盈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她只穿了一只鞋。
第68章 今天是很想阿盈的五郎
“无妨, 我不过是听五少爷病愈,出来得急。”崔盈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又独自回去了。
丫鬟瞧着崔盈离去的背影, 嘟囔了一句,“这位夫人对小五爷真是痴情。”
若要叫崔盈听到这话, 必定嗤笑, 她哪里算得上痴情,不过是心底对这傻子有几分亏欠。
回到沧浪阁崔盈看着崔父的来信, 有些头疼,她使手段了, 接管了崔父大半生意,又从她这便宜爹兜里扣走了几十万两雪花银,这不,要官儿来了。
信中崔父大概意思就是:
我的好女儿, 爹都照着你说得做了, 生意也是给你了,连你嫡亲大哥哥都没沾手, 前些日子我又孝敬了那么多银子,爹想着,既然你接手这生意,那你哥哥总不能闲在家中, 你替你哥哥谋个职位。
若是你哥哥整日闲在家中, 又没个正经事,同我这个做父亲的闹起来,我也难办, 若是你哥哥闹到族中,叫族老们知道, 我将我们崔家的生意交给你一外嫁女来打理,那届时,为父也很难控制局面。
这封半是乞求半是威胁的家书,崔盈面无表情,将其扔到正染着檀香的鎏金炉子里烧了。
如今崔父口中那些掌柜大半已被她收服,她替换了许多酒楼铺子主事的大管事,有用计策,也有直接捆了,逼着人画押的。
甚至她还亲自动手切了一个人的手指,崔盈感觉自己心硬了许多,与刚穿书时大有不同。
她写了回信,说现下府中二少奶奶丧期未过,兼之二爷公式繁忙,让他再等等。
翌日,晴空万里,毕竟是四月天,快五月了,宁国公府的荷花池又绿意盎然起来。
崔盈起身在沧浪阁正堂正准备用午膳呢。
芙蕖进屋一招手,端着各色菜式的丫头们鱼贯而入,开始为崔盈摆席,“夫人该用午膳了。”
崔盈应了一声,今日午食,是照着崔盈的意思,弄得西南风味,便是那日红莺跟她话家常时,提得那几样菜式,公府的膳房,各地的厨子都有,是以,倒是不难吃上这几样菜。
崔盈夹了几筷子鱼肉,里头干笋香菇也十分入味,舌尖的辛辣,让崔盈忍不住汗孔舒张,鼻尖出汗,面颊粉红。
果真,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原是有些心情不愉,如今倒是好上许多。
见崔盈辣的不成样子,芙蕖用汤勺为崔盈舀了一碗豆腐鸡汤,“娘子不可多食这双椒烤鱼,我们东宁府素来不曾吃过如此辛辣之物,奴婢担心您这肠胃受不住,先喝些鸡汤吧。”
“嗯嗯。”崔盈心中是想吃这烤鱼,不过她也发现了,她这身子和舌头确实受不住,赶忙喝了几口鸡汤。
猛地余光扫到旁边鱼纹青瓷汤盅,秀美小巧的鼻子轻动,好香啊,不禁问布菜的丫鬟,“这汤盅里头搁了什么,怎的还盖着盖子,我都快用完膳了。”
“里头膳房准备的百合银耳莲子羹,用得是今年南方初长的莲蓬上的莲子,新鲜着呢。”丫鬟回话。
“这是给我吃得?”
“回夫人话,是太太吩咐膳房为五爷备上的,说是滋阴润肺、宁心安神,五少爷大病初愈,身子阴虚内热,用此羹最滋养了。”
崔盈打开那汤盅,往里头瞅了瞅,原来是给穆元骁喝得,大太太这个用意,崔盈在想,应是在实现她前些日子说得抬举自己,她去为穆元骁寻医一事,自然不便说明,那穆元骁大病初愈,自己又是近身照料的姬妾。
届时抬举她做贵妾时,就说她伺候的好,看来大太太如今对她真是不错。
崔盈已用完午膳后,已然是午时三刻,丫鬟们递过帕子,擦嘴。
心道,穆元骁大病初愈,那些去探望他的公府主子们,应是已经散了,她这个时辰去,正是时候。
一路上,芙蕖跟崔盈说着从其他小丫鬟那里听到的,关于穆元骁的消息。
“奴婢听说,五少爷现如今大好了,这口齿也伶俐了,夫人算是苦尽甘来了。”
崔盈嘴角翘了翘,揶揄这丫头,“如今五爷病愈,与寻常世家郎君几乎无二……你对五爷的心,我也知道,想来应是更中意五爷了才是。”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见五爷对娘子好,心生艳羡,五爷确实世上少有的好郎君了,不过奴婢想清了,因着五爷对娘子好,奴婢才对五爷心存妄念,可若是奴婢也成了五爷的妾室,五爷对奴婢也如娘子一般,那五爷如此,与其他喜新念旧的郎君有何不同,可还算是良人?”
这丫头竟能说出这番话,崔盈稍惊,笑意加深,很是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芙蕖见崔盈并未计较她逾矩,便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一下去,
“五爷若是对娘子一心一意,奴婢便是绞尽脑汁,成了五爷房中人,又能如何?不过是守活寡一辈子,奴婢也只想找一个对奴婢很好,愿意哄着奴婢,让着奴婢的男子,富贵与否,反倒不是那般要紧,粗菜淡饭的日子,也会很有滋味,更何况芙蕖相信,娘子定不会让芙蕖一辈子粗菜淡饭。”
崔盈心中大受震撼,如此这番话,竟从她身边跟了多年的一个小丫鬟口中说出来了,她以为芙蕖也为是公府富贵,是她崔盈想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