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1)

也许是睡得早,陈释钰醒得也早。他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他对这里不熟悉,无法根据天色来准确判断时间。他的脸朝着窗户方向,窗户没有装玻璃,用塑料薄膜封着的,隐约透着些许微弱的晨光,估摸着四五点左右。

他闲得无聊,但也不想动,怕陈燕廷会醒。索性就一直盯着那扇窗户发呆,直至天光大亮。

楼下传来刺耳的开门摩擦声,顺着每根柱子每片木板传至整间屋子的各个角落。

陈燕廷被这声开门的噪声给弄醒了,手不自觉去摸陈释钰,从他腰腹一路顺着往上直至覆盖到脸颊,感受到陈释钰的睫毛轻轻地扫着他的掌心。

“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有一会儿了。”

楼下传来缓慢拖沓的脚步声。

“起吧。”陈释钰推他,“人家都已经起床了。”

“别动,再躺会儿。”

陈释钰昨晚倒下最早,他也不知道陈燕廷他们几点才结束,更不知道他们后面喝了多少,但无论怎样陈燕廷确实比他更需要休息。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起吧。”

陈释钰作势要起来,陈燕廷趁机把人翻了过来,和他面对面地躺着。

“啧!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陈释钰,你该不会把昨晚的事儿都给忘了吧?还是说你故意装傻糊弄我呢?”

陈释钰莫名其妙,他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自己昨晚怎么了,他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你说……”陈燕廷故意停顿卖关子。

“我说什么了?”

昨晚的酒又杂又烈,他不保证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陈燕廷的质问看起来确有其事的样子,他越想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你说你喜欢我。”

陈燕廷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震得他整个人头皮发麻。

陈释钰不可置信盯着陈燕廷愣了好半天,脑袋里的弦越绷越紧,直到路飞扬下楼梯的声音当当的响起,连同他们房间的地板也在震颤,他才如梦初醒,惊恐地推开陈燕廷。床本来就不大,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哐当地掉在了地上。

陈燕廷从床上坐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地上被他吓得掉了魂的人。

“怎么?你不相信?可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不是吗?”

“我没有!”陈释钰矢口否认。

“陈释钰,你什么时候最诚实你自己知道。”

除了喝醉的时候,还有,做爽了的时候

“我不介意在床上一起和你清醒地再确认一遍。”

陈释钰抬头去看陈燕廷,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歪头俯视他,脸上是讳莫如深的笑,一副看他还要继续怎么狡辩的模样。他毛骨悚然,猛地低下头来,视线无处安放,慌得到处乱转,撑在地上的手因为紧张五指屈起抠住地板,指尖被挤得发白。

难道,陈燕廷说的是真的?

陈燕廷眼里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得逞,然后下床和他面对面跪坐着。他掰过陈释钰的脸,额头抵着额头,手一下一下地在他后背安抚。

“怎么吓成这样了?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我们上过的每一次床,接的每一个吻,都是基于我们互相喜欢,这是你内心驱使之下做出的选择,不是吗?”

“陈释钰,你是喜欢我的。”

陈释钰依旧没从惊恐里缓过来,毫无反应。陈燕廷不介意,他也不需要陈释钰有什么反应。他只需要在陈释钰的脑子里植入这样的一种意识和说法,去干扰他的理智,诱发他的猜疑就够了。

他们中午回的县城。之后几天,江岭带他们去周边正在开发的旅游景点和度假酒店看看,又带他们去视察几个近几年刚小有起色的工厂,加工的都是一些本地的特产食品、木材、零配件之类的。

文旅类的陈燕廷没怎么涉猎,他不认为这个交通不便且没有宣传营销点的深山老林有任何的文旅效益。倒是这些厂房都是陈燕廷援建的,当然,其中江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里缺钱,陈燕廷有钱,江岭要政绩,陈燕廷要名声,两个人各取所需。

陈释钰几乎是被他们两个拖着走的,他这几天脑子很乱,状态持续掉线,时不时地出点小失误、小意外,每天说得最多的话是“对不起”和“抱歉”。这些陈燕廷都看在眼里,陈释钰每一个失误和意外,都在表明着他制造的“莫须有”已经起效果了。

陈释钰这颗蛋已经被敲开了裂缝,那么他这只苍蝇怎么都要狠狠地叮住他。

江岭以为陈释钰是这几天跟着他们跑太长的路程太累,又或者待的时间太久水土不服,所以最后一天,他带着他们去自己小姨家的农家乐去放松心情去了,还顺便把路飞扬也叫上。

农家乐距离城区15分钟的车程,现在又正是放暑假的时候,他们才刚下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地嬉笑打闹和水花炸响的声音。河边长了一排排茂盛的芦苇,隐约只能看到人影浮动,草地很宽阔,零星支着棚子和秋千。栅栏里三只大铁锅在冒着白气,主人家蹲守着看火,火小了加柴,火大了就撤柴。

有好些小鸡仔在院子里四处啄食,有的跑去主人家脚边盘旋捣乱,见到有人来了,吓得立马乱糟糟地往角落里跑,浅金色的毛发像一堆跳跃的小柠檬,很可爱。陈释钰觉得有意思多看了两眼,那些小鸡仔反而更害怕了,拼命地往角落里挤。

“你可别吓它们了。”陈燕廷从屋檐下的吊篮里取了半杯子的饲料递给陈释钰,“你两手空空,它们以为你是来抓他们的,给喂点吃的,它们就不怕你了。”

陈释钰没敢接,这几天本来见陈燕廷就犯怵,话也是能不说就不说,更别说碰了。陈燕廷似无奈又无语的轻笑一声,掰开他的手指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再把他的手指都合上确保他拿稳了。然后捏出一把饲料撒在他们身前,刚才还害怕得挤成一团的小鸡方阵哗啦啦地松散开来奔向他们。

陈释钰自己也捏了一把撒得远了些,小鸡们跟着食物的方位蜂拥而上,等吃完了又悠闲的退散,洋洋洒洒地分散在各处觅食。他又捏了一把撒在自己左右身侧,小鸡们又迅速扭着头集合,叽叽喳喳地围绕在他脚边。

陈燕廷已经退回屋檐下,拉了张竹椅坐着。竹椅太矮,他人高腿长,坐着也像蹲着,只能把腿往前伸。

看陈释钰玩得不亦乐乎,他地掏出手机给陈释钰录了一段视频,刚好录到陈释钰的破颜微笑,他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起笑。

江岭只听见了他的笑声,问:“笑什么呢?”

陈燕廷立马收了手机也收了笑,但江岭已经目睹了全程。

“以前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哥哥。”

这话听着新鲜,陈燕廷眉峰轻挑:“怎么说?”

“你很关注他,”江岭又刻意强调,“不是关心,是关注。”

家人与家人之间互相关心是最基本的,但大多数很难上升到关注去,因为即使互为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关注一个人,是你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状态是好是坏,心情是开心还是难过,轻微的一个举措,细微的一个表情,你都能第一时间察觉、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