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朝我伸手,宽大细腻的掌心泛着点点昏黄柔和的光泽,我莫名想到了张世豪的手,很糙,很大,他的抚摸会有点疼,丝丝缕缕的漫过,难以喘息。
“程霖。”
他逐渐冷静,怒气变得很薄,投在空中,连点回响都无。
我回过神,听话握住他,祖宗试探我的温度,不冷不热,随即仰面注视我,“你说什么我都信,但我痛恨你骗我。”
一字一句,犹如冰碴子,凉得刺骨,我掀起衣服,露出胯骨好大一片青紫,过去这么多天,那块狰狞的淤血依旧触目惊心,可见当时下脚多重。
然而这伤是我昨天自己磕的,对准庭院里的石狮子,铆足劲儿撞,磕得眼发昏,一身的冷汗,我估算得不错,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场景过于火爆,二力急忙走出书房,祖宗似乎在回忆什么,回忆那晚做爱时,见没见到这块伤。我不动声色,嗓音带了点讨好说,“你回来那晚,我躺着没敢让你看,其实可疼了。我不想你以为我和你老婆争宠。”
祖宗喜欢后入,他头一回吃我的奶水,顾着过嘴瘾,下头就忽略了,我有把握,才敢偷天换日。
伤是最好的证明,他果然不再深究,理智和感情的天枰皆是倾向了我。
更让我高兴的是,他没走,留宿在我这里,这意味着文娴这局垮败,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我一招逆转乾坤。
睡得迷迷糊糊时,祖宗的电话响了,我眯起一条缝儿,来显是文娴,她按捺不住探听虚实,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我嘟囔了句吵,祖宗正想推开我下床出去接,我装傻打掉他手机,将他缠得更紧,两腿磨蹭他胯下,唇也在他乳头上胡乱吻着。
他气息越来越重,将我按向他紧绷的胸口,“别闹。”
我不听,舌头继续不安分游走,舔他的腋下,那里毛发重,毛囊也多,滑溜溜敏感得不行,祖宗哑着嗓子怒喝,“我他妈让你别动!”
床上不论我怎么勾引他,他都不会发火,破天荒的一次,我吓得真不敢动了,他闭眼缓了好半天,被子往我身上一盖,搂进他怀里,“伤好了再说,我控制不住轻重。”
我愣怔,他这是心疼我吗?不舍得我受苦吗。
可他胯下都硬了,祖宗性欲一向很强,不射实在难受,我扯了扯他睡袍,“做吧,我不疼,我想做。”
他抿唇,关了灯。
黑暗中他咬我眼睛,疼得我尖叫,他比我叫得更大声,“拿老子当种猪?睡觉!”
我感觉我和祖宗之间,有一根线,从前我在线内,他在线外,我们融于彼此的身体,却总是隔着点什么,而这根线正无声无息间崩塌。
祖宗抱着我,我睡得特别香,一觉到天大亮,醒来时保姆收拾屋子,她告诉我沈检察长在楼下,夫人来了。
我一激灵,困意全无,跳下床朝屋外跑,身上的睡袍带子耷拉地上,绊了我一下,我又匆忙脱掉,换了件艳丽的裙子,翻箱倒柜找出最名贵的那套珠宝,送佛送到西,赢人赢到底,我总算在她面前扳回一城。
我推开卧房门,压着脚步踱到楼梯口,还没瞧清楚人,祖宗冷冷清清的声音便传了来,“别再打她注意。”
文娴的脸被二楼悬空的墙壁遮住,她没急着辩解,拿起一旁领带,亲手为他系着,“她给你买的,花花绿绿,不庄重,你忘了自己身份了?还是颜色深一些,才适合你,也不会让人嚼舌根,指责你轻佻。”
又是一团棉花,打得没声响,祖宗从她掌心夺过,“你听见了吗。”
我挪了两步,略微弯腰,清楚看到她的脸。
我想,我仅仅赢了五成。
太稳。
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文娴的稳,简直是钉在了根里,任凭怎么雨打风吹,变化莫测,她就是无懈可击。
祖宗随意扣住,领带有些歪,她为他理正,笑着埋怨,“瞧你,又生气,自己的体面都不要了?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我做什么,我哪次不听了?”
祖宗看了她半晌,“程霖和你之前解决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他大约怕说得不够深刻,又补充了一句,“在我心里意义不一样,你留点情面。这样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他拿起公文包,文娴指洗手间,“你等我几分钟,我补妆,复婚后第一次见爸爸,我不能失礼。”
祖宗嗯了声,他走出大门,文娴立刻抬起头,她早发现我了,我站在楼梯之上,她站在客厅之中,我们隔着虚无的空气漫长对视。她在揣测,我到底凭借什么赢了她,扭转局面反败为胜,连祖宗最忌讳的,触犯了都安然无恙逃脱,我也猜不透她的想法,或者她下一步筹谋。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的意图,庭院发动引擎的动静传来,司机鸣笛示意她该走了,她这才系上围巾,和蔼平静说,“我要去一趟公公家,不能喝程小姐泡的茶了。”
我说正好,最近新做了美甲,一点活儿都不干,也没打算邀请沈太太喝。
我亮出金色指甲,放唇边吹了吹上面点缀的碎钻,“沈太太昨晚打电话,我正睡着,我怕吵。”
言下之意,祖宗不想惊醒我,才没搭理她。
我并非作死挑衅正室权威的小三儿,但文娴欺人太甚,她把我往死路逼,往后我也没必要给她脸了。
我一步步迈下阶梯,手抚弄着垂吊在乳沟内的红宝石,“沈太太,对于您,我很抱歉。更寒心,您真是一刻都不容我啊,下三滥的招数也用。”
她面不改色,端庄立在那里,“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不过程小姐,这一仗打得比我预想要漂亮。”
我微笑说,是沈太太这样的好对手,激发了我的求胜欲。
我们完全挑破这层窗户纸,又心照不宣守在边缘之外,不至于让彼此太难堪,或者说我们还在等待一个最适合撕破脸的契机。暂时的真诚温和,没有一丁点惺惺作态,压根不像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大小老婆,更像志趣相投的朋友。
二奶圈,我的手段当仁不让,正室圈,祖宗的老婆也是千载难逢,我们的共同点,能隐忍,下狠手,擅做戏。
她打开手袋,拿出一只小巧的LV包,恰好也是金色,正配我的指甲,她笑说逛街无意瞧见,随手买了,不贵重,希望程小姐别嫌弃。
敢情是有备而来。
她料准自己失了大局,与我先缓和一下。
我接过,表现出极大的喜爱,翻来覆去把玩,笑得春风满面,“沈太太的品味,太合我胃口了,您比我还了解我到底要什么。”
她说喜欢就好,我不希望为这点误会,打破我们和平共处的局面。
我说当然。
车笛又响了几下,我送她到玄关,她让我留步,等她离开后,我故作的虚情假意也荡然无存,冷冷瞥了一眼皮包,毫不留情扔进垃圾桶,拿纸擦了好几遍手指,好像多么恶心一样。
保姆捧着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她看了看包,又看了看我,迟疑问,“程小姐,这样丢了,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