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1 / 1)

前三局败得切了一半筹码,半小时而已,大B哥的盘子里又摞厚实了。

第四局开盘,大B哥的马子发牌,她扫了一眼尘埃落定的牌面,挨他脸颊小声说了句什么,我不慌不忙触摸仅剩一只耳环的耳垂,窸窸窣窣声响,小得很,不仔细聆听,几乎微不可察,我全神贯注凝视女人爱不释手捏在掌心的绿宝石,距离相隔远,若近一些,效果更好。

祖宗未雨绸缪的功力,令我瞠目结舌。

关彦庭确有先见之明,祖宗的城府,才不是虚的。

他在我身上埋伏此等定时炸弹,等于安了一只眼随我天涯海角,我没记错的话,配套还有一条祖母绿项链,那才是重头戏,我愈发觉得耳环烫得如坐针毡。

一股大事不妙的念头,潮水般淹没了我。

大B哥理了理胸前的金链子,势在必得,“张老板,押吗?”

张世豪指节叩击第一张牌,他掂量着输赢的概率。

赌桌何来概率,花活与运气当道,我把筹码一件不落,全部推进了牌池,张世豪抬眸一瞟,敲击的动作放慢。

“蔡老板,时候不早,仓库几百公斤的货,我们也得漏夜清点,不能不小心缺了您一克半克的,砸招牌不是?咱一局定胜负。”

大B哥对牌技相当自信,“劳恩小姐不心疼这几百万,我奉陪。”

他随着我把筹码也一扫而进。

他马子说,“我押张老板至少有一张梅花A,另外两张,无JQK,总数不超十。”

大B哥的马子是个赌博的宝贝,我猜不明白纰漏到底出在哪里,她每一次都中。

十有八九,赌桌有内幕,为了那批货顺遂交易,我不能抖机灵。

只装不清不白罢了。

我视线晃过大B哥的牌,“我押蔡老板,一张红桃7,其余两个是JQK,不重复。”

他闻言脸色一变,马子也是一怔。

四只眼齐刷刷望向我。

我比他马子说得更详细,同样都对了,也算我赢。

张世豪深知,我不是多话的人,我敢笃定,十拿九稳。

他笑着把腕表解开,也抵在了筹码池,“再押。”

甲押,乙必须跟,大B哥不情愿也改不了规矩,他的劳力士不如张世豪的表值钱,他示意马仔备一皮箱澳币抵押。

与此同时,签署的一百九十公斤合同也送到赌厅,事情敲定不可毁约,我接过的霎那,将戒指抛入了筹码池,“再押。”

大B哥咬着后槽牙,显然是恼了,“张老板,赌场您是行家。”

马仔又提来一箱澳币,他把三张牌反转摊开,一张不差。

张世豪挑着唇角,“蔡老板,您让我了。”

大B哥笑容阴恻恻,“应该给张老板接风洗尘。”

他扫过那些钱,“劳恩小姐的祖母绿,我马子喜欢,礼尚往来,以后澳门开毒市,我跟张老板发财。”

张世豪漫不经心站起,他擦了擦手,把丝帕丢在脚下踩住,场子里赌徒赢钱,要洗净手气,否则下一回,场子不接,相反,输了钱的,若是大人物,场子封一万至十万不等红包,具体数字根据输的筹码决定,算是去霉气。

秃头一手拎一只皮箱澳币在前面开路,我和张世豪绕过赌桌,他压低声音说,“三天傍晚,百乐门大厅交易。”

大B哥不清楚张世豪把交易地点定在百乐门的目的,他掸了掸烟灰儿说,“百乐门不是我地盘,恐怕碰警署巡场,再不济,让麻六吞了,他在澳门是统筹扛旗的。”

我笑说,“百乐门三日后是花魁孟小姐的主场,麻六很宠爱她,一早想她作纳小妾,可孟小姐心高气傲,她就是混饭吃,瞧不上麻六小妾的尊荣,千载难逢的时机呀,麻六在二楼包场,那晚包房不待客,必定汇聚在一楼大厅,鱼龙混杂,警署道上就没仇敌吗?他们不会自找没趣的。除了百乐门,其他地方以赌为生,同行冤家,蔡老板的人现身,又是一场风波。”

大B哥抽动着横丝肉,舔了舔门牙,“就依劳恩小姐。”

张世豪手头仅有这一批货,也指着这批货通吃澳门,1902是自家买卖,毒品开拓市场,借力打力,带动赌博发达,场子自己还吃不饱,真拿出贩卖,才是在澳门走了死路。

压根就没打算给大B哥,只为套他的钱。

白粉堆在货车里,钱交了卸货,至于货是什么货,另当别论。

百乐门是麻六旗下的营生,麻六不涉赌,他是赌博之外的,全盘黑老大,在澳门十分牛逼,黑白都买他账,和警署一把手称兄道弟,在百乐门搞黑吃黑,大B哥没辙。

而我的任务是和孟小姐混熟,风尘圈的姑娘必然惺惺相惜,我和她交好的可能性,我有七八成把握。

接下来马仔日以继夜赶制了一批劣质白粉,项目做得悄无声息,大B哥不是毒贩,毒品的质量成色,他是不了解的,冰毒好糊弄,可卡因却犯了难,可卡因半成品居多,外观与质地粗糙,结晶状,制造极其费力,想以假乱真,尤其考验技术性,索性第三天黄昏,东西好歹成了。

我在里屋准备夜晚的交易时,秃头抱着一包成品,从宾馆走廊慌慌张张的破门而入,吓了我一跳,他不是不谨慎的人,我迎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他结结巴巴的指着外面,“豪哥!东北的条子追来了!我没看错,省军区的军装!”

张世豪刚洗了澡,他脚步一顿,夹着烟的手僵滞在唇边,眼底闪烁着一丝错愕的精光,不止是他,包括我,谁也没想到,东北的行动如此之快。不足七十二小时,澳门的边境便被踏破。

他未多言,面无表情吸食香烟。

秃头说,“咱的货刚装车,显然运不出了,百乐门八百米的路程,真他妈不甘心,有了这笔款,翻倍的价钱购买云南的罂粟和原材料,虽然危险,他们也肯赚。”

张世豪盯着一窗之隔摇曳的灯光,陷入沉思。

我当机立断,“癞子,和豪哥撤离,回1902,地下能通码头,假如条子追得紧,去广东。东莞人杂,先藏几天,等我的人和你们接头。”

红桃在东北成名前,广东干了几年,那边她算不得大红大紫,一些人脉是有的,澳门既然不安全了,香港也不成,广东是唯一的路子了。

秃头愣怔,他看我,又看张世豪,一张驴脸拖得老长,“嫂子,咱跑了,您断后,条子能放您吗?”

我反手拉开窗帘,机敏窥伺酒店的四周,指着东南的死胡同,“东北的条子,一向疏漏死角,挑一辆够硬的铁皮车,把墙推倒,破了这堵墙,捡人烟稀少的路,开出去畅通无阻。”

张世豪掐灭烟蒂,他在背后扯住我手腕,将我朝秃头的怀里一推,秃头不敢接,两臂伸开,我砸在他胸膛,“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