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启齿,邹太太脸色顿时大变,她拎起皮包义正言辞,“关太太若是为这事,恕我不能奉陪。”
她侧身抬脚,我及时叫住他,“邹太太别急着拒绝,空手套白狼的戏码,我玩得多了,懒得和您耍花招,我是诚意交换的。”
我笑得气定神闲,“邹太太既然赴约,想必十有八九猜出我几分意图,您不想了解我提供的筹码吗。”
她黛眉频蹙,若隐若现一丝动摇,好半晌,她勉为其难落座,“关太太,请您体谅我,您卡在风口浪尖,枉顾关参谋长的名誉与张世豪来往,替他出面谋划,老邹是他那艘船的人,我作为妻子,有我的不可为。”
“你怎知我为他谋划。”
邹太太反问难道不是吗,顺其自然,等结果便是。
我笑着端起茶杯,“邹秘书长对关彦庭,当真忠贞不二吗。”
邹太太坐下不足十分钟,已然变幻莫测,像川剧变脸似的,“您什么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官场之人的聪慧之处,妥善留后路,而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一尊靠山。且不论邹秘书长是否被我猜中,关彦庭生性多疑,他的副常委宝座尘埃落定,已无需辅佐了。扫清异己,扫清掌握他太多秘密,清楚他如何爬上来,那些不堪揭露的过往的巩固之臣,是必然过河拆桥,竹篮打水的,邹太太想一想,邹秘书长是这个队伍里的人吗?”
邹太太垂眸,她手指摩挲着托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可死,也可不死。”
邹太太掀眼皮儿,她踯躅片刻,“莫非关太太有法子?”
我捏着杯盖掸了掸水面的浮沫,“一手襄助邹秘书长在关彦庭的扫清里平安脱身,一手交换邹太太一样东西。”
她搭在小臂的手,攥紧了又松,松了再紧,反复数次后,她豁出去咬牙,“关太太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要两男一女崭新身份的证件,和飞往澳门的机票各三张。”
她惊叫一声,察觉自己失态,匆忙掩唇,“你想扯我下水,替张世豪偷渡出省?”
我缄默不语。
她神情满是荒谬,“关太太,您跟随沈检察长和关参谋长,不在仕途也清楚利害。协助通缉犯偷渡包庇罪上升为同伙,何况张世豪是黑白两道的眼中钉,省委办他没得商量。倘若失败,法庭盖棺定论,会牵连老邹。莫说秘书长之位,十年大狱算他劳苦功高了。”
225爱别离,放不下
她不识抬举,我自然变了一副嘴脸,“邹太太有得选择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既提出合作,您答允与否,我都有我的方式达?成目的。”
她盯着我讳莫如深,“关太太威胁我?”
我拎起茶壶绐她斟茶,她不太情愿,便挪着杯子躲幵,我不气馁,反握住杯壁,愣是抢了过来,源源不断的水注入陶瓷杯口,?像一曲波澜壮阔的将士出征的挽歌,”邹太太?嫁邹秘书长三十年了吧。”
她戒备不语。
“大好青春赌注绐自己的丈夫,年轻时陪?他同舟共济,年老时祈盼家和万事兴,男人?逆境生存,兼顾不周,何为贤妻?操持奔?波,井然有序。大难临头,鲫鱼妄图横渡长?江,一双慧眼识清谁是救苦救难的真扁舟,谁是假龙门。”
邹太太揉着眉骨,〃争论哲理,我不是关太太对手。您不必迷惑我。为老邹好,我会做,不利于他,任凭您舌灿莲花,我也不能害他。”
她这一回不曾抗拒,端着杯子饮茶解渴,“关参谋长是成大事的人中之龙,老邹一早?心知肚明,可那又怎样?老邹是文职,没有实权,省委暗流涌动,不攀龙附凤,孤军奋战得以立足,何其困难。承蒙关参谋长瞧得?起,老邹绝无二心,只是关参谋长行事一向神秘莫测,盟军也好,仇敌也罢,老邹琢磨?不透他,难免保留余地。关太太也多谅解。〃
我黛眉一挑,坦诚而直率,”我是谅解的。彦庭倘若这么好商量,他还爬什么高梯呀,军委虎视眈眈的,轮得到他当副书记?他草根升中将军衔,最扛打的便是铁石心肠。”
我的弦外之音,令邹太太哑口无言,她满是凝重,端详着见底的茶水,“关太太认为,老邹难逃一劫了?”
“我不是向您吹了一盏孔明灯吗?接不接?看您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顶级政客皆是大器晚成,邹秘书长正值壮年,还有得熬呢。彦庭不留后患的性子,您比我枕边人还了?解吗?结交党羽,拉帮结派,中央反感得?很,届时,他的功励,他的苦劳,他的口碑,?功亏一篑在这上面。邹秘书长,是他结交的?最大党羽。”
邹太太抿唇,吐出一剂长长的呵气,〃三?人的身份证和机票,我马上可以绐你。但港澳通行证,需要时间办理。〃
我笑眯眯触摸耳垂的吊坠,”邹太太,我等不起。张世豪的危机迫在眉睫,每消耗一?分钟,都有变故。港澳通行证寻常百姓的确?难搞,您不一样。邹秘书长执掌省委文案、?会议输出部署、买他面子的,相关部门大把?抓。
”你的意思,要我明目张胆办黑证?”
我竖起一指,压在薄唇间,”暗箱操作,
仕途的游戏规则。邹太太何苦与我装傻。“她舔了舔嘴角的茶叶丝,”我很难洗脱?的。”
我不再浪费唇舌,自斟自饮,让她考虑。
她踌躇了半分钟,紧咬牙齿说,”关太太,我豁出冒险,您也信守承诺。算是我们绐彼此的合作,画一个完美句点。”
我这才发自内心欢笑说:“邹太太尽管相?信我。”
她攥着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那端响起?她娘家司机的声音,她将我的筹码转述,吩咐他找负责备办通行证的王处长,做三份澳门加急,跳过申请和审批环节,当事人不能现身。他下属直接制证,另外不要录入公安?职口,最多三天,安排备案厅销毁。
”太太。是黑证吗?”
邹太太捂住话筒,“是。嘴巴闭严实,老邹也不许提。”
司机哎哟了声,“王处长的儿子先前遭绑?架,对方的赎金便是索取一男一女的港澳通行证,之后被公安击毙,通行证的模子有?了,只是没签署,您看”
邹太太曈仁一亮,〃当天拿到吗?”?司机说用不了?一天。
“速办。”
她挂断对我说,“关太太,天不亡张世豪傍晚前全部能办妥。少了一张,您不妨分?两批,偷渡的目标也小一些,另一张我尽快!?”
风口浪尖阴晴不定,跑一个是一个,扎?堆也非百分百有益。
东西没影儿,我不能放邹太太,女人心?海底针,万一回了,又怕了,买卖岂非砸了,下一站柳暗花明我没把握耗。
我们待在茶楼连沏了三壶茶,夕阳渐落?时,她娘家司机的车在一楼的松树树冠下鸣笛。
邹太太动作迅速,以邹秘书长在省委多?年的人脉维护,他暂时没站错队伍,升与贬,局外看来前者几率很大,巴结他的人不胜?枚举,这点事对我不容易,我没路子,我的?一举一动也太惹人注目,对邹太太却易如反?掌。
她从司机手里接过信封,使眼色让他下?去,她递绐我,“你查验。”
我撕开胶贴封固的信口,倒出里面东?西,确认无误后,利落塞进皮包,〃邹太太,我指你一条明路,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邹秘书长官职在握且平安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