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惧白,白怵黑,并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混着磕。
黑仔彻底糊涂了,他问张世豪,“张老板,你是搅场子的吧?这俩是你的人吗?”
张世豪动作僵滞了一秒,往烟蒂上拧了支玉壶的烟嘴儿,“他救你吗。”
我知道他在对我说,我挂嘴边的祖宗,忙着他的事,哪有心思管我。
油然而生的屈辱,我不吭声。
他讽刺嗤笑,旁边的女郎挽着他手臂,给两方打圆场,“黑哥,您扣下的小姐,豪哥认识。追溯根源,你们还是同门呢。”
“别。”黑仔赶紧打断,“张老板混出头脸了,我算个屁。前儿祥叔和太太的朋友打麻将,还有人提起他,问是不是单飞了,连祥叔的旧情都不念了。”
话里藏刀,张世豪右眼微眯,“压我?”
“我怎么敢。祥叔稀罕你,至于吉林的地盘该不该啃,张老板心里有数就行。”
一缕蓝白色的烟雾从唇角和鼻孔溢出,被温度溶蚀,灰飞烟灭,张世豪舌尖抵出一枚烟丝,他啐出的声响很轻,面容则凶相毕露。
“独眼龙对我不敬,我废了他。我的人杵在那儿,他还敢碰。”
黑仔脚下就是蛋迸射的粘稠的爆浆,他腔调不阴不阳,“瞧张老板说的,他不没自报家门吗?我又不及你手眼通天,我眼拙,瞧不出他谁家的。”
张世豪没计较他犯浑,“现在清楚了,放人。”
黑仔拧眉,余光兜着惊吓过度的红桃,“这娘们儿欠了二百多万,容她半年了。祥叔撂狠话,还钱,见血,杀鸡儆猴,给那些拖债的赌徒瞧瞧。张老板这就了了?”
被独眼龙射了几滴精的男人指着我,“豪哥只要她。”
黑仔一瞧,原来不是红桃,是我。
他压根没打算为难我,是我主动送上门,他才默许这拨马仔折腾,他舔了舔门牙,顺坡下了,“既然张老板亲自要人,我只好卖个面子。其他的事,你就别过问了。”
张世豪在道上从不管闲事,他三番两次替我出头,打破一贯的原则了,多余的自然不会干预。
他眼神示意保镖把我带过去,保镖刚挪两步,红桃忽然揪我衣服,她哀求我带她一起,她不想死,她计划从良了,盼着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娃。
她的话特揪心,这行的姐妹儿,金钱上很精,感情上很蠢,非得跳了黄河,坠了悬崖,才能死心。
今晚轮奸的皮肉苦,她才算把那混蛋看透了。
我抚摸她嘴角的淤青,抱着不撒手,保镖迟疑,侧身招呼豪哥。
张世豪面无表情,“你走不走。”
我十分坚决说我朋友不能留下。
我执拗的样子成功逗笑了他,半响鸦雀无声,他神色倏而转冷,渗出压抑和薄怒,“程小姐,我不是救世主,我不认识她,我凭什么带。”
道理我懂,可红桃绝对会被这伙暴徒干死,别说她没二百万,当前局势掏钱也不行,独眼龙残废,这笔账都要算在她头上的。
我说算我求你。
张世豪沉默拆解着袖腕纽扣,无动于衷。
红桃愈发害怕,她怕我自顾不暇丢了她,她整个人蜷缩,想哭又不敢哭。
到这份儿上了,前功尽弃白费了,我心一横,“我欠你一个情,我还你。”
他立在灯影下,姿势一停,侧面轮廓辨不出喜怒,良久,他挑了挑唇,“怎么还。”
我想耍诈,先糊弄他救人再说,我含含糊糊的,“我偷偷说,不让他们听见。”
撒娇似的脾气,张世豪很受用,他眯眼打量我,似乎在确定我几分真假,我胸腔忍不住怦怦直跳,生怕他识破我的计谋,好在他也让步了,他和保镖低声吩咐了句话,保镖点头,抵达黑仔身旁,一字不落复述给他,黑仔权衡了下,“张老板,那我就把你的诚意向祥叔转达了。”
张世豪未曾理会,他睨着我,女郎是听见他说了什么的,脸色有些差,不过她控制得非常好,她主动要求把房间腾出让我和红桃住。
她挽着张世豪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瞧瞧我们跟没跟上,穿过一条幽暗的通道,是赌场后方的洗浴城,三四楼宾馆,五楼夜总会,东三省这样的一条龙场子,比比皆是,紫荆花的规模能排三甲。
女郎打开二楼中间的一扇门,张世豪对她屋子并不陌生,他径直走向沙发坐下,点了根烟,我盯着桌上喝了半杯的红酒,又瞥了一眼女郎胸口快干涸的流淌的酒渍,莫名其妙堵得慌。
“耽误张老板好事了。”
他没接,掸了掸烟灰儿,“里间能洗澡,解决完我有话和你说。”
事已至此,哈尔滨是回不去了,我安下心来,架着软趴趴的红桃,给她清洗身子,我调了水温,她不要,她要冷的,越冷越好。
水从喷头倾洒而下,她在哗啦声中沙哑痛哭。
被狂风骤雨打磨久了,怜悯仁善也变得挺奢侈的。
她品尝的悲痛欲绝,比我晚了两年。
也没我深刻。
十八岁是我最暗淡的时候。
我那阵如日中天,水妹招牌红得发紫,米姐在东三省的生意,靠我撑着都接不完,还有俄罗斯和印度的商人来捧我的场,和明星一样,发飘了,耍大牌了,被一个骗炮的伪富豪坑了,三天四夜的澳门伴游,屁都没捞到,我还呼呼大睡,人就跑了,之后我就不再打野食,只跟金主,省得白挨操。
每朵从泥里开出的花,她洗干净之前的德性,比公共茅厕好不了多少。
我安抚拍了拍她肩膀,疲惫至极跌坐在浴缸边上,四处观望着浴室,大理石台上摆放了男人的物品,不多,两三件,洗发和沐浴的,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属于张世豪,有一点很确信,他这种地位的头目,养女人再正常不过。
反之百分百阳痿早泄。
别笑,不是所有黑帮头子都跟张世豪一样,床上跟牛犊子似的,也有肾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