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1 / 1)

阮颖的天资和悟性,堪称绝佳。

我说非常好,你的聪明会为你挣得锦绣前程。

她恭恭敬敬垂着头,甚至规矩到不抬眸直视我,“关太太栽培,我自然识趣。”

我眯眼笑,“我的忠臣,我势必不亏的。”

阮颖和齐琪的差别,前者是我真正要培养的心腹,而后者,注定死于官权角逐。

换而言之,阮颖是我试探米兰投诚沈国安与否的一颗棋子,这盘棋的绝杀之笔。

一箭三雕含义的首雕,米兰透露给沈国安我要实施美人计,阮颖遭识破,齐琪登场时,沈国安不会猜忌她底细,他哪能预料我备了真假美猴王呢。第二雕,揭露米兰的叛变,铲除我的隐患,第三雕,替关彦庭安插一支铁剑,沈国安敢玩阴的,锋锐的剑刃立刻指向他咽喉。

205 结婚

阮颖两天后在清月楼受邀米兰,她们约定傍晚五点,我提前半小时抵达,吩咐侍者搬了一扇仕女图的屏风,临窗而置,关了吊灯,朦朦胧胧的夕阳,花花绿绿的图案隐匿了屏风后的我,粗略一晃,类似一支陈旧的花瓶。

阮颖确实具备大将之风,可终究阅历浅薄,不紧张是假的,我云淡风轻安抚她,细节过错无伤大雅,统筹全局不偏离轨道即可,胜利冲昏了米兰的头脑,精明程度大打折扣。

五点整她如期而至。

米兰走路发飘,动静尖而重,她距包厢尚存几米,我便分辨出是她。

我竖起一指,阮颖心领神会,她迅速拉开折叠的两折屏风,挡得严严实实。

我捧着茶悄无声息的润喉,米兰进门将皮包扔在墙根的柜子里,大约是这扇屏风不合时宜的摆着,横亘在茶室显得多此一举,她皱眉捏住扇骨的外缘,正想合拢撂在墙角,阮颖及时唤住她,递了一杯热茶。

“米姐,清月楼的碧螺春,东北一绝,别处再喝不到口味这么正宗清爽的,您尝尝,我亲手泡的。”

阮颖成功拦截了米兰,阻止她揭开我埋伏的面纱。

她折返方桌,接过饮了口,微微错愕,“你的茶道,烹煮得火候不错。”

她吹拂水面悬浮的叶沫,耐人寻味说,“为人处事审时度势的火候,不知怎样了。”

阮颖谦卑讨好的语气,“我仰仗米姐为我辟凿明路,不敢有任何二心。”

米兰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关太太那边,有消息吗。”

“她一直和我通电话,前天才见了一面。近期找时机,将我进献沈书记。”

米兰扬眉,“这么匆忙吗?”

阮颖装得一头雾水,“像是有谋略,赶时间。”

米兰不动声色摩挲杯壁的花纹,“尽量套出内幕,我有用。”

“琢磨透彻她的企图,不够吗?”

米兰不屑的神情,“记住,想扳倒敌人,不要留起死回生的退路,关太太的性格,我一手调教,我当然一清二楚,她锱铢必较,反咬一口的本领,无人匹敌。我要踩她立功,务必十拿九稳,你当沈书记斗关彦庭的夫人易如反掌吗?他要确凿的证据。”

米兰这一句不加掩饰的敌人,彻底激怒了我,我并不是一点余地未保留,此时也没必要了。

我故意发力砸了托盘,陶瓷茶盏碰撞,清脆刺耳的声响在室内炸开,四壁回荡着空旷的余音,竟十分诡异阴森。

米兰背部霎那僵硬了一秒,她万万没料到,屋子里还有第三双眼存在,整个人凝滞在那儿,好半晌才指着屏风怒喝,“谁。谁躲着?”

老江湖了,嗅觉不差的,无缘无故躲着人,能是好征兆吗?她预感到大事不妙,败露于她而言意味什么,晾干了价值。

如今风头颇盛的几大巨鳄,巴不得培养隐形透明的间谍,飞檐走壁梁上君子,发挥最强大的潜能,为他们谋得四海臣服的先机,米兰当之无愧是重磅筹码,她在高门与欢场的左右逢源,像一只八爪鱼,牢牢吸附她视线中的猎物,沈国安驾驭她,如虎添翼,丢她,痛心疾首。

我按下一枚红键,当我的轮廓缓缓纳入她眼底,米兰大吃一惊,零点一秒而已,她泛着青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回味过来什么,怒不可遏瞪着阮颖,“你耍我?”

阮颖敷衍的假笑谢幕,她冷淡回视米兰,“米经理,我是关太太钓您的饵。”

米兰噗通一声,她才离席的屁股,又重重栽了回去。

我充耳不闻,慢条斯理斟茶,褐绿色水柱源源不断流入杯口,顷刻蓄满,我来不及停,溢了几滴。

“米姐,你真让我寒心呐。”

我百感交集的腔调,“五年前,我不满十六周岁,东北的雏妓盛行,圈里老鸨子泯灭良知,用雏妓的肉体换却发财的白日梦,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我眼睁睁瞧着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饱受艾滋病的摧残,活得如同魑魅魍魉,惨不忍睹。”

我弯曲指节,剜掉眼角的一滴泪珠,“怎么你我,就面目全非了呢。我没有掠夺侵占你的利益,更无歹意,你缺钱,缺势,我会为你竭尽所能,你偏偏走了最不该走的一条路。”

米兰捂着下颔,盖住她的荒瑟仓皇,她抗拒这一幕,连说了几句假的,统统是假的,失魂落魄匍匐在椅背。

灰烬般的惆怅。

她认了,她别无选择。

“程霖。”

她声带暗哑喊我,“你够道行。我小瞧你了。”

清月楼的雅致,一般茶楼仿照不了,镂空的红木台灯,我越看越欢喜,指尖饶有兴味梳理着浓密的流苏,昏黄光束熙熙攘攘,搅动尘埃,明灭中是我无欲无求的面目。

何来无欲无求。

在漩涡待久了,伪装变得轻而易举。

“米姐,沈国安给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坑骗,内讧,不念我们的情意。”

她恰似丧家之犬,瞳孔了无神采,“我教导你,这一生,要么爬上金字塔尖,要么碌碌无为,一败涂地,不要居中,不要随波逐流,那是最无意义的光阴。天赐一副好皮囊,平庸是愧怍。”

她端正坐姿,不卑不亢,没有向我妥协求饶的意图,“是你把我看作永远不会迫害你的圣人,金字塔尖,谁不想爬。”

我红着眼眶,“是啊,庆幸不晚,我不致瞎得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