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1 / 1)

他笑声更浓,径直朝我走来,握住我持扇的手腕,“谁招惹了我的小五。倔脾气发不完了?”

我指尖松开,扇子的吊坠儿刮了他虎口,割出一道鲜红的印记,他肤色本就白皙近乎透明,倒像锦上添花,艳丽至极。

“少假惺惺,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着你给我下马威吗。”

我逮着由头使劲加码,我万万不允许陈庄第一回合就盖过我,两方打仗,吹响号角,先跨出阵营的,必然占尽先机,往后再想追赶翻盘,难度大了。

我一脸委屈和怒气,“张老板嫌我价值泯灭,养着浪费粮食,留不得了直说,我又不赖你,何苦假手旁人,大费周折。”

他听出我话里有话,收敛了唇边笑意,偏头看向保姆,语气颇为严肃,“发生什么事。”

保姆惊恐得脑袋险些耷拉进裤裆里,生怕说错字儿,我没为难她,身边人拉拢了有益处,为难过头了会生怨言的,给了别人收买利用的可趁之机。

我把陈庄试图常住的意向一股脑倒给他,“张老板的意思,她来你不知道,她是你接回的吗?”

他摩挲着碧玉扳指,面无表情垂眸,思付了好一会儿未吭声。

“张老板艳福不浅呀,明面的女人如花似玉从不间断,藏起来的兴许成百上千,等着你雨露均沾呢。”

我每一句都夹枪带棒,他含笑不语,绕到我身后,弯腰撩开垂在耳畔的发丝,刚要吻下来,我没好气皱眉避开,他的唇偏颇了一两厘,烙在鬓角,牙齿咬住那层薄薄的皮肉,我动弹不得,横眉冷目斜瞪着他。

“醋意很浓,闻到了吗?”

我赌气说没有,鼻塞。

他兴味十足逗弄我,“吻一吻就通了,至于雨露均沾,我肾不够用,积攒的都给了你。”

我膝盖弯曲,抵住他小腹,那部位说不出的坚硬贲张,令人浮想联翩,“少打岔。我可不是她们,哄两句,便给张老板好脸色。”

他轻声闷笑,“你和她们一样,我也不会对你着迷。”

他掐着我下巴,不等我再反驳撒泼,精准无误的含住我唇,我躲闪不及,被吞个干脆利落,陷入一个颠簸的温热的巨大漩涡。

他一手抱着我,另一手侵占蚕食滚烫的皮肤,在我们将要一发不可收拾时,我余光忽然瞥见楼梯口的一抹人影,我猛地一激灵,仓促推开了张世豪。

陈庄在那儿大约站了半晌,这糜艳的一幕看得一丝不漏,但她神情和气度依旧从容不迫,丝毫没有波动,甚至恍若什么也没发生,坦然平稳迈下楼梯,“你回来了。哈尔滨的情况,还顺利吗。”

我舔着唇上沾染的唾液,电光火石间倏而想起,祖宗在车里骑着王苏韵大汗淋漓嘶吼的场景,作为二奶,她比乔栗更令我忌惮,乔栗与我距离很遥远,她就在我眼皮底下,祖宗送她什么好东西,陪她睡了几夜,我了如执掌,那段日子她得宠的程度委实吓得我坐立不安。换而言之,陈庄对我,一如我对王苏韵,同一屋檐相处,孰轻孰重心明眼亮,女人本能的嫉妒与占有一旦生成,爆发的必是一场战争。

我现在斗不过她,她了解我,远胜我了解她,贸然博弈,弊大于利,我只能装弱势,揣测的同时一步步引她入套。

张世豪看了她一眼,眉目无喜无怒,也不回答,转身走向沙发,“木槐路的宅子,不满意吗。”

我回过神,重新捡起摇扇,当个局外人,慢条斯理的看大戏。

陈庄泰然自若坐在张世豪对面,为他斟了一杯茶,笑得温柔端庄,“还没看。”她顿了顿,“豪哥,我留在这里,你不喜欢吗。”

我扇风的频率未变,风却似乎凉了,我目不转睛凝望这个咫尺之遥的女人,她的手腕别有一番风情,无声无息的渗透,不着痕迹的扭转,不及鲁曼张扬,不及蒋璐虚伪,挖不出她的假,一副清清淡淡纯良宽容的样子。

她将自己的功利心、贪欲和急迫化为烟尘,笼罩着,又摸不着,看不透。

张世豪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杯盖拂了拂水面浮荡的茶叶末,“你的想法。”

“不必麻烦了,我留在这,也方便做事。”

她沉吟数秒,伸手覆盖住张世豪的手背,“我在大庆多年,豪哥极少去陪我,现在我回来,自然想留你身边。日子向来过一天少一天,豪哥接我难道不是因为人生苦短吗。”

局内局外心知肚明的事儿,接她是两大情妇相继被我斩落马下,张世豪需要陈庄撑一些女人交际应酬的场合,情分或许有,比她们都多,但这个节骨眼接回,绝不是纯粹的。

陈庄换了路数把局势捅破,进不得退不得,从她身上我隐约窥见,我们这种身份女人精湛的智慧与手段。

张世豪漫不经心饮了口茶水,在口腔内咕哝了几下,吐在一旁的玻璃罐里,他拿方帕拭口的同时,目光扫向我,“你的意思呢。”

157 假戏真情

张世豪比猴都精,烫手的山芋丢我了,硬生生把他的难题变成两个女人的争锋,我瞥了一眼他吐出的茶水,压着火气,娇滴滴扭臀,坐在他旁边,媚态横生,秋波婉转,“张老板做主,女人还敢说不字吗?”

我呵气如兰的妩媚,磨得他不禁发笑,他瞧了莫名乖巧温顺的我好一会儿,饶有兴味问,“是吗。”

我衣衫领口崩开两枚纽扣,无限春光荡漾,颤悠悠的起伏,喉咙溢出的声音酥碎了骨头,“因为张老板不会令我失望呀。”

他嗤地一声闷笑,凹凸的苍白骨节在我眉心间点了点,他怜爱我眼尾泫然欲泣的朱砂痣,更怜爱我撒泼放肆眸中的一点娇憨,“机灵鬼,敢下套了。”

他从古董架抽出一幅字画,摊开在桌面,观赏着落款处的金色表字,张世豪这几年走私买卖越做越大,白粉军火国宝佛像,但凡赚钱没有不碰的,道上传言他钱财不逊色土皇帝,宅子里随便抄起一样都价值不菲。

茶水弥漫缕缕白雾,覆盖住玉石画轴,大气磅礴的山水瀑布在他修剪得整洁的指尖流连而过,“风月山庄有一些应酬,是蒋璐在负责,我让你回来接手,过段日子,你再回大庆。”

他的言辞语气,明显有所顾忌,我和陈庄皆非善类,同处一室必定不睦,久而久之,祸及大局。

我心里一颗石头悄然落地,陈庄静默了半晌,“豪哥,我没打算走,我要留下。”

铿锵有力的答复,若非私下一贯宠着,断断不敢这么中气十足,张世豪神色无波无澜摆弄茶盏,“留下做什么。”

“跟着你。这段时日黑龙江的市检和公检法咄咄紧逼,险些颠覆复兴7号,军政合作也不过一时三刻,关彦庭不可能和你长远。货轮登陆,咱们想收手也回不了头了,这批货要么在地下仓库发霉,坏死,等着条子摸透路线瓮中捉鳖,要么尽快在白道的眼皮底下贩卖,危险重重,你安插的四个线人,沈良州全部弄死了,其中两个在西郊的臭水沟被发现,他们是否供出你一些内幕,我们不得而知,唯有快准狠将白粉一两不剩的脱手。”

经陈庄提醒,我也茅塞顿开,难怪祖宗撤手得毫不迟疑,复兴7号登陆又如何,成吨的白粉,几百箱军火,即使撂在金三角都属特大走私,押运的马仔都难逃一枚枪子儿,张世豪的下家在澳门、香港和广东,千里之外,何种渠道送出,以及平安交接,祖宗追剿到底,足够喝一壶的。

关彦庭这盘棋局真正目的,恐怕是登陆后的撒网和收网。他要趁二虎相斗,奄奄一息时刻一网打尽。

明眼人瞧得出,他对我颇感兴趣,不论因何缘故,他几番相助却是货真价实,我在哪方阵营,何止有力的筹码,也是反噬的利器,沈国安拿我试水那回,关彦庭明知有诈,依然铤而走险,力保我无虞,张世豪对我的心思,祖宗一清二楚,关彦庭几分沉迷风月,张世豪势必也了如执掌。

我两手仓皇不安搅在一起,这是一座九曲回肠的迷宫,三方势力镇压各自领土,交错纵横的迷路,越往里面走,进入得越深,越阴暗无措,虚实难辨。

张世豪眉目显现一丝不悦,幽深的目光停驻在她面孔良久,合上摆在茶几的画卷,“我喜欢什么你不清楚,我不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陈庄被逼问得哑口无言,她眼中掠过一丝支离破碎的失望,张世豪站起身,好歹保留了几分颜面和余地,伸手轻扣她面颊,温柔摩挲了两下,“大庆太平,你该明白我的心意。”

陈庄死死捏着裙摆,许久仰头,殷殷凝望着他,我以为她不善休,非和我死磕到底,捍卫自己的地位与恩宠,唯一,赢的那个,将成为东三省黑老大的唯一情妇,输的,红颜枯骨,下场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