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风水轮流转,这行的姐妹儿,聪明反被聪明误有得是,米兰讥讽我傻帽,偏要和男人玩心,至少我没挨过打。
我笑归笑,她是我姐,是我前辈,我肯定去看她,不过那个人吓得不轻,哪还敢包养,米兰没靠山,怕大人物老婆弄死她,所以没通知圈子里任何一个姐妹儿,这么丢脸捂着盖着尚且来不及。
我打出租直奔露天餐厅与丽丽汇合,她自驾送我,我等到喝完了两杯酸梅汁,人还没来,阴沉好几个小时的天空,开始下雨,整条街道雾气蒙蒙,泛着闷热的潮湿,低处坑洼蓄满积水,路过行人的车辙碾过灰土,轧出一片泥泞。
细细的雨丝倾斜洒落,浇打在屋檐,崩落至发梢和眉眼,我随手摘下墙壁歪歪扭扭攀爬的紫喇叭,照着橱窗别在头顶,我蓦地想起祖宗带我回家的那个黄昏,他也是摘了一朵白花,卡在我头上。
他说,从此以后,我是他的人。
我心口沉甸甸的,我的生活,偏离了我的支配,超出我的掌控,正在往无法抑制的地步发展。
雨越下越大,丽丽给我打电话,有位大老板点她陪酒,她怕拒绝会使米兰在松原住院的事露馅,我看了眼时间,就算现在赶,恐怕也得住一晚,我夜不归宿瞒不了祖宗,我告诉丽丽安心工作,明早再说。
我结账起身,冒雨去街对面拦车,不经意从人群中瞥见了阿炳,他撑着一把伞急匆匆向我走来,我暗叫不妙,转身返回的霎那,他比我更快,三步并作两步,手臂挡在我前面,那把伞也遮在我头顶,“程小姐。”
我仓促滞留,冷冷注视他。
他无视我的敌意,指了指不远处的宾利,很是和气,“豪哥吩咐我接您,他在家中等。”
我干脆说不去。
我推开他,迅速朝另一侧台阶移动,打算另辟蹊径,阿炳不慌不忙跟在我身旁,“程小姐,您何必做无谓的抗争呢,我奉命办事没有恶意。何况,即使沈良洲害您,豪哥都不会。”
我最烦别人骂祖宗,好坏我有数,外人知道个屁。
我恶狠狠瞪他,阿炳弯腰示意我上车,他毕恭毕敬的姿态下,是绝不放过的执着。
张世豪大马仔出面,负隅顽抗等同以卵击石,我没抽风,自讨倒霉干嘛,我摆出底线,“最迟晚上,送我离开。”
阿炳说自然,豪哥不搞无赖那套,您愿不愿跟他,看程小姐自己的意思。
我斩钉截铁说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我面无表情坐进车中,趁阿炳不留神,发送了一条短消息给二力,我让他尽快吩咐一批马仔搅张世豪的赌场,别砸太狠,伤两三个赌徒,闹出动静就行,赌场不方便弄,弄洗浴城。
阿炳收了伞,掸掉上面水珠,疾驰驶向我之前来过的那栋别墅。
我跟随他上楼,顶层毗邻露天泳馆的一间卧室,门是敞开的,里面的光柱格外漂亮,像闪烁的泡泡,五光十色的珠冠悬吊在天花板,坠下一缕缕,延伸向四壁,澄净的半圆形落地窗,俯瞰灯火阑珊的松花江畔,这座城市的欲与肉,爱与恨,风情与诱惑,尽付窗前男人的一双眼中。
我睨着他身上的黑色睡袍,了然于心,二话不说解衣扣,张世豪透过玻璃将我举动一览无余,他饶有兴味扬唇,呷了口红酒,一言不发。
我倚门卖笑,捏着嗓子,骚得入味儿,“张老板,今天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玻璃是一堵媒介,倒映着我和他,良久相顾无言,他仰脖一饮而尽,酒色嫣红胜血,附着在他唇齿,他张口,满屋的波光皆沉醉。
“程小姐过来,我详细和你说。”
我笑容明媚,脚后跟一搪,砰地巨响,合拢门扉。
我走得摇摇晃晃,像一枝弱不禁风的柳条,抵达与他一步之遥的位置,手搭在他肩骨,“莫不是,那批货在你手里吧?”
他低低轻笑,杯子脱落指尖,顷刻粉碎,他逼退我倒在身后晃荡的水床中央,我丝毫不挣扎,羊入虎口,反抗只能调动老虎更大的征服欲,使战争一发不可收拾,我之所以顺从他,是想要反客为主,占尽先机。
我千娇百媚凝望他,纤纤玉指环绕着他咽喉转圈儿,“张老板,不等我洗澡了?”
张世豪倾覆而下,修长的黑影盖住我大半,他无波无澜的神色里漾着淡淡的恼意,指尖挑我下巴,“上一次被程小姐勾引,这次怕是走不掉了吧。”
我扑哧一笑,“我和良州,就是那样呀。小菜开胃,大菜解馋,我怎知张老板这么不禁逗。”
我咬着手指,媚笑藏不住,他不阴不阳俯视我小人得志的模样,“这一次我不会再失误。”
张世豪的英气,黑色极其衬他,男人穿深色大多稳重,却未必出挑,认识他之后,我觉得土匪头子的风度当真是好看,皮囊白净,眉目浅笑里含着的那股子痞劲儿,说不出的迷惑。
男人穿睡袍,慵懒性感,勾魂摄魄。
他抓住我,局面莫名有些失控,我预想的突发状况还没有到来,是中途出了差错,还是二力误解,以为我下套坑害报复他,怎么销声匿迹了。
我按捺焦躁的心情,“张老板,就想白睡我吗?”
他闷笑,“你想要什么。”
我反问我值什么。
他引领我的手,摸到一样东西,缠绕我指尖,那东西温热中卷着一丝凉意,我一刹间没了反应。
是项链。
他送了我两次,拍卖了一次,镌刻着他为我起的名字。
我捏着项链一时失神,他吻我的唇,吻得细致而蛮野,“小五,迟来的生日礼物。喜欢吗。”他一边吻一边笑,“把它挂在脖子上,也算你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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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长更】
我恍惚如坠云端,浑浑噩噩的任由他系在我脖子上,我想到项链是从他裤兜里抖出来的,恼羞成怒骂他,“你恶心。”
他含笑嗯,把玩卡在我胸前的祖母绿宝石,“喜欢吗。”
银链的衔接处有一点凹陷,是我拔掉珠环儿时留下的,破了缺口,他流连而过,亲吻着我,“我亲手刻的字。”
我睨着他,笑中透着锋芒,“张老板好雅兴,鲁小姐那枚戒指,你刻的是小几?”
他闷笑,“只给你刻过。”
他温柔抚摸我脸廓细细窄窄的骨头,“也只给了你。”
真真假假无从分辨,我终究心尖一颤,恍若细碎的石子,凝结了一场泥石流,绵延不绝滚落,所经之处覆盖,幻化为皑皑白雪,它没有浇灭我,却燃起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