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恕罪。”

云仪的疑惑扩散了。

一个身着正红蟒袍的男人从她身边闪逝,跪了一地的宫人皆匍匐在地,以额触地,似是要接受那雷霆之怒。

封爀的脸上已经没有笑意,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在怒火之下更盛,那红色泪痣好像染了鲜血一般,他负手而立,仿佛万物主宰,云仪本要出言质问,却如鲠在喉。

云仪并不识得封爀,就算身为侯女和县主,她也没资格接近九千岁,可就算不认识他,她也从众人的反应联想到了那唯一能在皇宫中随意进出的王爷,可不就是九千岁?

云仪脸色霎白,怎么想,都想不清为何九千岁会出现在东配殿。

“夫人呢?”封爀的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月见和雪见一咬牙,来到了封爀身边跪着,不管云熹出了什么事,她们都难辞其咎。

她们失了警觉心,在侧殿收拾着,哪知道云熹在东配殿能出事?

“秉王爷,火势来得极快,待火势扑灭……只在床上找到一具焦尸。”月见不敢把话说死,但这话说得再隐晦,含义还是很明确的。

封爀脸上的神色变得犀利,一抬腿,碰一声,月见被狠狠的踢了一脚,飞出了数丈,封爀淡声道:“把东配殿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所有奴才都拖去慎刑司审过。”

指令一下,竟是没有人敢求情,一个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王爷,还有宾客在,怎么能封宫呢?”身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一人,也身为不知情者,云仪大概把胆子都交代在这一个问句上了,话问完,她自己都觉得背后一片冷汗,真要说,那便是封爀的气势太凶戾,就连没见识过他手段的女眷都要害怕。

“通通带下去审,怎么这东配殿无事会起火?”封爀转了转他指尖的玉扳指,那玉扳指还是他的熹熹给他养的,明明他们说好了,他今日就会跟着他回府,怎么她就这么消失了?

封爀看着那焦黑、倾颓的宫室,一点都不愿相信云熹人在里头。

“福忠,你亲自护送太子妃,亲自问。”封爀脸上带了一个笑,那笑意一点都不达眼底,他那一双墨黑的眸子阴恻恻的,让人心底发寒。

“奴婢遵命。”福忠的眼眶隐约泛红,他见识太多阴司,心中已经肯定云熹是给人害死了。

福忠知道封爀的心里有多阴暗,那阴暗不能被触及的心灵终于照进了一点阳光,如今却被无情的夺去,福忠可心疼了,他一直很心疼他的小主子,那是纯懿太后拼上性命交代给他的小主子,纯懿太后于福忠有大恩,福忠愿意为了他们母子俩而死,他不禁在心中渴盼着纯懿太后在天上能多照拂封爀一些,不然他这一辈子太苦了。

“在哪?”封爀问得不明不白,可是他身边伺候的人不能不明不白他的意思。

“安置在小佛堂,请王爷随属下来。”回话的是来协助灭火的宫人,他小心翼翼地领着封爀到了东宫的小佛堂。

一共从寝间里抬出了三具焦尸,两具当是在那儿守着,因火势太急,来不及脱逃,第三具则是躺在床上,连逃脱的动作都没有,想来是在睡梦中快速的窒息,然后被烧死。

x

草莓

整理

企鹅

1 69 】

y

第94章 9 吐血(22珠加更)

“夫人在席面上喝多了,这才到寝间小歇,未料引发大火,怕是还来不及反应……”引着封爀的宦官战战兢兢的解释着。

“喝多了?”封爀停顿了一下,如死灰的心中泛起了一圈涟漪,混沌的脑海里面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其他人醉倒了倒是可能,可他那姑娘大抵是不可能的,她酒量好得很。

曾今,他想着要灌醉她,谁知道这娇娇软软的美娇娘居然是酒国英雌,千杯不醉。

窒息、心痛的感觉减缓了,封爀加快了脚步,越过了引路之人,推开了小佛堂的门。

小佛堂里头已经布置好了简易的灵堂,那具尸体临时被放在木板上,盖上了白布。

封爀快步接近,心中忐忑难安,在刀山火海里也不怕的七尺男儿居然心生恐惧,他伸出的手是颤抖的,他拉下了那张白布,里头躺的尸体已经焦黑,无法辨别出原本的面容,如果单看身姿高矮,那确实是与云熹极为相似。

封爀仔细端详,接着握住了那焦尸的手,那尸体已经硬化,摸起来又干又硬,可他一点也不忌讳,握了一阵以后,他便冷着脸站起来了。

这不是云熹。

他如今可是完全确定了。

封爀咬牙切齿,心中盘据的悲痛惊惧化成了浓浓的愤怒。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想不明白。

原来她最近这么乖,这么可心,就是为了让他放下防备,原来她从来就不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被骗了,他自诩掌握了一切,却被她所织出的温柔蛛网所俘获,被灌注了麻痺的毒素,乐陶陶在她给予的幻梦中,最后被给予沉重的一击。

他的人生就在不断的被抛下,主动的、被动的,他在意的人一个个的抛下他。为什么呢?他得到的温暖都是假的,父皇是、母妃是、连她也是。

胸口一阵强烈而陌生的绞痛,一口血就这么喷出来了,封爀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会轻易再受伤,可如今他恐慌至极,好像回到了八岁时,禁军重重围住了重华宫,母妃抱着他哭着,告诉他她再也不能护着他,告诉他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委屈都要活下去,因为他的命是夏氏一族保下的。

“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母妃和外公、舅舅拼命保下来的。”

话说完以后,他记忆也不甚清晰了,他被乳母带了出去,大批的宫人进出。

“母妃?”年幼的封爀偷偷摸摸的回到母亲的寝殿,只见他的母亲悬在梁上,舌头吐得老长。

那时候的害怕他以为已经克服了,可现在却是历历在目。

“熹儿!”封渊悲痛的呼号声打断了封爀的思路,他冷眼看着封渊,封渊扑抱着地上那具不成人形的焦尸,情真意切,泪如雨下。

“熹儿,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封渊只觉得自己的天地一时反转,一切都毁了、垮了。

他还来不及和她和解,就这么天人永隔了。

封爀冷眼看着一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