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溪吓得忘了说话,甚至忘了遮挡。郑燧慢条斯理地起身,将被子整个包在他身上,他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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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伯、伯父……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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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郑燧挡在他身前,跪伏在地对着郑琨叩头行礼,“儿子不肖,一直瞒着您。儿子已有意中人,今生,非李景溪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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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溪终于知道郑燧所说的要做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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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李熙原本并没有赶在永嘉帝还都之前特意跑一趟颍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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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族长将襄城大后方交给他和羊谊,是莫大的信任,也是莫大的责任。襄城是李氏部族的根本,不容有失。万一中原形势不利,只要襄城还在,李景肃便有家可归。更何况就现阶段来说,襄城提供了一多半的军费和日常开销,更需要他和羊谊好好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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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来,他虽然没有亲身上阵,在襄城也一点都不轻松。羊谊也一样。也利部族的部分老弱女眷在正式结盟后进驻襄城,带来财富和人口的同时也需要开拓更多的土地和生计来源。林林总总的事情里里外外地忙活,时间过得飞快。直到颍州大捷之后,战争的压力暂时缓解,李熙才稍感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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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等来的,就是李景润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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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对于次子的下场并不感到有多伤心,更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功劳去给儿子求情。路既然是自己选的,失败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他从小就是这么教给儿子们的。只不过,他真没想到儿子竟会背叛族长、背叛族人,从根本上选择与他们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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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首送到襄城,他打开来看了看,看到了那束突兀的发髻。他没有追究那是谁的头发,看起来应该是属于男子的。羊谊说,多半是个中原人。只有中原人才有“结发”的说法,北茹人没有这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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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李景润的棺材连同棺材里的头发,原封不动葬在了家族墓地中。儿子虽然犯了罪,仍是他李熙的儿子。他不会为他求情,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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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今年就这样过去了,他也跟李景肃通过书信,商定等到来年,朝廷还都朔阳、司徒曳再登天下时,举家入朝觐见。万万没想到赶在年底,小儿子从颍州派人十万火急,给他送来一封家书,求他来颍州“救命”,还要他“多带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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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对于李景肃等人离开颍州前夜的那场混乱仍有印象,但也没当回事。自家小儿子跟那个颍州郑家二公子,在他看来根本用不着担心,顺其自然就好。他自己也是过来人,很了解中原人心思细腻、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小儿子一根筋直来直去的性子,中原人未必看得上。儿子还年轻,吃点亏也好,受点挫折也没坏处。反正有李景肃在,想来不会真的叫人欺负得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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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去还不到一年,竟然到了要向家中老父亲求救的地步,这到底是在颍州发生了什么?怎么先前完全没听说。前前后后传回来的消息,都说景溪在颍州之战中独当一面、功劳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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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商量过后,羊谊决定陪他一起来颍州,留下长子李景澄暂时代理首席安达。安排妥当之后,两口子带了几大车的礼物,又派人赶着一千头牛羊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在永嘉五年正月十九,入了颍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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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还是第一次来颍州,羊谊则是感慨万千。不过等在宵衣宫见到李景溪,二人所有的感慨都让位于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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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溪失魂落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见面就扑进羊谊怀里放声大哭:“爹!羊先生!你们总算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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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用质问的目光看向司徒曳,小皇帝满脸愧疚。李景肃沉声道:“阿叔,这事不怪皇上。这……我们也没想到,丞相这件事情上竟然如此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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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他们没想到,就连郑燧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的反应会激烈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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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节次日发生的事,的确是郑燧故意安排的。他就是想毫无保留、彻彻底底将这件事摆上台面。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和景溪只是玩玩,也不想给父亲留下劝他迷途知返的念想。郑燧说服大哥,借故一大早将父亲带到自己卧房,故意让父亲看到睡在一起的自己和景溪身上欢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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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郑琨受了多大的刺激。那天早上爆发的激烈冲突,就连李景肃也有点招架不住。而郑琨一句“这是我家的家事”,旁人还真无从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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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琨也不责备李景溪,甚至不正面回应他的道歉和哀求,只盯着自己儿子教训。景溪被客客气气请了出去,郑家关起门来对儿子动了家法,并且不再允许景溪进门,更不许他见郑燧。就算景溪搬来李景肃和司徒曳求情,郑琨坚持自己只是在管教不肖子、“不劳皇上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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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司徒曳是皇帝,也不能过度干涉臣下的家事。郑燧被施了家法,虽然不知伤到什么程度,但从那以后便告假不出。郑邕安慰他们说弟弟只是被父亲软禁了,伤得并不重。景溪哪里放心得下?但看到郑琨如此生气,即便是他,也不敢再冒险触碰逆鳞,这一个月愣是没能见到郑燧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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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新年因为这件事,几个人都没过好。景溪更是干着急又没办法,人都憔悴得不像样子。想来想去,只好求助自己父亲,更是想求羊谊帮忙,看能不能有什么破解僵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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