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篇,我继续写古耽还是写个现代文呢?

第00211章 一九一、僵持

刘辉很烦躁。

本以为夺取北岸小城会打开局面速战速决,没想到却是新一轮对峙的开始。李景肃将全部兵收缩回颖水南岸,加固了军营、收缩了防线,却闭营不战,更不会主动前来进攻。即便小股兵力渡河进攻,他既不加阻止,却也不应战。

刘辉佩服他这份定力,却也受不了这份拖沓。北茹人打仗本就倾向于发挥骑兵的机动性和速度优势,摧枯拉朽般速战速决,对于这种互相消耗遥遥无期的相持最是头疼。即便刘辉自身耐得住性子,他手下的将领们却比他还要急。

偏偏这几天又下了雨,而且不是下一阵就停。持续不停的雨水已经下了四天,今天这都是第五天了。营地里到处都是泥泞,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开始出现积水。生火做饭麻烦,马匹的草料粮食也都是湿的。从士兵到将领,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即便是刘辉也不能再一味压制。

外面雨声哗啦哗啦不停,刘辉心中愈发烦躁不已。早上的餐食稍稍不合口味都能引得他勃然大怒,厉声责骂女官和亲兵。御帐中气氛沉重,侍立的亲兵无不缄口不言。

他的视线又落在面前的奏报上。那封奏报是刘淼送来的,例行汇报长岭关的军务,仍旧毫无进展。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长岭关孤悬在外,中原人无力增援。即便是刘淼,只要一直围困下去,总有一天会耗光关内的物资,逼得坚守一方要么投降要么死战。

其实颍州城也不是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攻打。刘辉也有考虑过,既然颍州不肯出战,索性将整座城围死。颍州是座大城,兵员和人员固然充足,消耗当然也大。倘若能够彻底切断颍州与外界的联系,只要围困时间足够长,城内的补给早晚会出问题。

攻城若是变成相持,大抵便是这样的走向。只看双方谁能坚持更久,是战是和,是攻陷还是退兵。中原人尤其擅长这种作战模式。野战决胜负,倒是北茹、可浑、先零这些游牧部族擅长的战法。

眼下刘辉无法围困颍州城,并不完全是因为将兵不擅攻城、缺乏耐心,而是他做不到。集结在颍州城内城外的兵力,粗略估计大约在三万上下。而自己目前的总兵力只有八万多,并不占据绝对优势,没法把对方完全堵在城里。

何况颍州的主帅是李景肃。即便避而不战一味拖延,一旦他派去渡河进攻的军队多了,李景肃立刻强势反击,绝不给他围城的机会。

到底是攻下过中原国都的男人。朔阳那么大的城池、两朝国都,三个多月就被他攻下来了。现在角色对调,攻城者变成守城者,李景肃同样得心应手。

刘辉闭着眼睛听雨沉思,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案桌。雨声清脆,声声入耳。

曾经他设想中的南征中原,是李景肃为先锋、自己督战中军,集合北茹草原的倾国之力,必定能对腐朽糜烂的中原昱朝形成摧枯拉朽的碾压之势,一举实现几代北茹先王入主中原的梦想。事到如今,真正发兵南征,却只有半个北茹的国力、少了一半的兵力。那个本该为自己冲锋陷阵打天下的男人,成了别人的马前卒,成了他梦想的最大绊脚石。

李景肃、也利桢,这些人无耻地背叛了他,舍弃了草原民族的骄傲,为中原人充当走狗炮灰。他们难道真的相信,倘若他们为中原人赢得了天下,中原的那个小皇帝、那些趾高气昂的高门士族,会容得下他们眼中粗鄙的草原蛮人?

真是太愚蠢了!

当然,也是自己不好。当初就不该让李景肃活着离开平栾王宫,不该给他起兵反叛的机会。既然不能为己所用,当机不立断,没能第一时间把他杀了,的确是自己最大的失误。

亲兵忽然通报:“皇上,李将军求见。”

刘辉蓦然睁开眼,目光炯炯:“让他进来。”

李景润带着一身雨水的气息走入营帐,跪地行礼:“启禀皇上,南昱的司徒宪派人送来了密函,呈请皇上过目。”

“哦?”刘辉眼前一亮,“司徒宪莫非有什么好消息?拿给朕看看!”

李景润呈上一封蜡封的密信,刘辉扫了一眼封戳,拆开细看,羊皮短笺上写着两行遒劲有力的小字,言辞虽然简短,用语仍旧十分恭敬,告诉他说,南昱大军已经成功渡过白津渡口、兵临祁州城下。不日即可攻克祁州,北上与他会师,夹攻颍州。

刘辉烦躁的心情终于得到抚慰,大笑着连道几声“好!”看李景润也多了几分顺眼。

“司徒宪说,南昱的军队已经推进到祁州城了。这帮中原人总算还有点用处!”

李景润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倘若顺利的话,司徒宪会依约与皇上会师?”

“他最好能来!凭我们目前的军力,即便能攻下颍州,想必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耗得久了,朕担心会有援军赶来。襄城你父亲那里,难道会一直按兵不动?”

李景润面露尴尬,勉强保持镇定,答道:“臣惭愧,当时未能为皇上夺下襄城。”

“算了吧,都过去那么久了。”刘辉摆摆手,“何况朔州不也被李景肃他们夺回来了?听说也利桢的小女儿也跟着去了朔阳。也利家的这些人,从前一直在朕面前装作忠心。也利信身为大祭司,竟然抛弃族人、令神女蒙羞,实在比李景肃还要可恨!”

李景润静静听着,不敢插言。刘辉思索片刻再度询问:“颍州目前戒备如何?城门还照常开闭么?”

“城门仍旧开放,并不限制出入。只是对于进出人员身份的核查十分严格,据说必须持有通行文书。城门关闭的时间也提早了许多。遇到军情,随时关闭。”

“至少还开着,没有彻底关闭。”刘辉沉吟道,“说明他们信心十足,认为不用关闭城门坚守就能应付得了……”

“臣等无能,正想向皇上建言等天气转晴,不如拣选日子,动员大军彻夜造桥,天亮后一举渡河,逼迫李景肃正面决战!皇上以为如何?”

“你是说,动员全军,一口气全体渡河压到南岸,不给李景肃阻挠的机会?”

李景润坚定地回答:“臣正是这个意思。我军目前据有北岸小城,正如之前颍州固守小城一样,僵持原地,难有进展。据臣观察,颖水并非天险,无论河面宽度还是水流速度,都不足以阻挡大军南下。只要造出足够宽阔坚固的浮桥,皇上亲自督战,必能强渡成功!”

刘辉长出一口气:“朕正在烦心战局僵持之事。景润,还是你能为朕分忧啊!”

“臣不敢,还请皇上定夺。”

刘辉满意地点头:“等这几日雨水过去、水位下降,朕再召集众将商议。暂时,你先不必急于宣扬。”

“臣遵命。”

“景润,朕知道你自从来到平栾,一直对朕忠心耿耿。朕并不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李景溪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李景肃和你们兄弟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到时候大军渡河、正面对决,你当真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李景润如玉的面容波澜不惊,坦然地迎着刘辉审视的目光。

“即便是亲兄弟,李氏既然已成叛贼,臣绝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忠臣无父子。臣要向皇上尽忠,便顾不了父子兄弟的亲情。请皇上明鉴。”

刘辉轻声一笑:“好。朕麾下这么多将领,的确只有你最忠心。那,你再帮朕办件事吧。既然雨水停歇之前大军无法行动,总不能白白等待浪费时间。”

*********************************

“啊!真无聊,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我都快发霉了啊!能不能别再下了,求求了!”

李景溪躺在自己营帐中的胡床上,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发牢骚。他的贴身亲兵听他碎碎念了一早上,知道怎么哄怎么劝都没法让早已憋坏的主将高兴起来,对他这纯粹发牢骚的自言自语便不再过多理会。

反正能让他们小爷高兴的,除了挥刀上阵冲锋杀敌,只有那位举止高雅的郑二公子,亲兵们都知道。私底下甚至还偷偷打赌,自家主将和郑二公子,床笫之事中到底谁是主导。

当然,这赌注要如何确认输赢,参与打赌的人尚未找出办法。

景溪果子啃完,愈发百无聊赖,正在伸懒腰,一名传令兵匆匆前来通报:“校尉,皇上御驾来了!”

景溪一跃而起,没问皇帝为什么来,脱口问了句:“那阿燧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