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陆修文的手指按在琴弦上,随意拨弄几下,耳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说来也是好笑,整整十年他都等过来了,这短短的几步路,竟叫他等得心焦。

而后那一扇厚重的石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陆修文按住琴弦,微微抬起头来,见进来的是一个蓝衣青年,腰佩长剑,相貌俊朗,眉目间自有一股英气。

陆修文心头一跳,仿佛被人轻轻拨动了心中的那一根弦。隔了这么多年,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陆修文不由得笑了笑,开口道:“阿凌,你终于来了。”

第二十六章 实体番 并蒂|厮守

陆修文近来有些古怪。

段凌很快就发觉不对了,先是两人说话的时候,陆修文偶尔会走一下神,再是两人相处的时候,那种亲密劲也不似从前了,甚至有一回段凌半夜醒来,发现陆修文没有入睡,正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段凌见他如此,起先猜想是那魔教出了什么状况。自天绝教覆灭之后,陆修文自己又创立了一个幽冥教,且雄心勃勃地当起了教主来。他一开始还瞒着段凌,后来干脆连瞒也不瞒了,只说当教主是他的生平志向,他是非当不可的。段凌彼时已接替林盟主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却是拿他毫无办法,只好由他去了。

好在陆修文虽掌控了邪道势力,却并不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几年下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如今陆修文举止有异,莫非是江湖上又要再起风波了?

这念头在段凌心里转了几天,还没问出口来,陆修文已先提出跟他分房睡了。

段凌听后自是大吃一惊。自打他俩决定隐居,还没有哪天是这样,即便是他跟陆修文闹别扭的时候,也从未如此,没想到陆修文竟……

段凌心头五味杂陈,马上知道此事与魔教无关了,那么就是因他自己的问题了?

段凌越想越是气恼,当夜跟陆修文分开之后,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照了许久。隔天陆辰来找他习武,他还忍不住问了句:“你师父我生得如何?"

陆辰一下就被他问傻了,结巴了半天才说:“师师师师父当然好看,比、比隔壁村子的小花好看多了。”

小花是跟陆辰青梅竹马的小姑娘,段凌自悔失言,也不再为难自己这徒弟了,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不过到了夜里吃过饭后,陆修文急着要回房时,段凌可没这么容易放他走。他也不玩什么心眼,就直接堵住了陆修文的路,问:“原本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如此?"

陆修文怔了一怔,但很快掩饰了情绪,道:“我不是说了吗?近来天气太热,我一个人一屋凉快些。"

“如今方是初春。”

“是吗?那等入了夏只怕更热。"

“陆修文!"段凌不愿跟他打太极,一把拽住他的手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修文眼神一动,却还是道:“没有。”边说边挣开段凌的手。

段凌自不肯放,反而使劲一扯,将他扯到自己眼前。

两个人都安静了片刻。

过得一会儿,段凌慢慢将头凑在他耳边问:“师兄,你我在一起也有数年了,你是不是……对我心生厌倦了?"

“师弟说得什么话?"陆修文失笑道,“我对你心意如何,你难道还不知道?"

陆修文从前为了他,连一身武功都废了,还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他心意如何,段凌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只不过他如今举止有异,难免叫人多心。

段凌盯着陆修文看了会儿,突然捏住他下巴。

陆修文这时却避了一避,将头偏过一边。段凌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正想扳回他的头来,陆修文却挣扎起来,道:“师弟,松手。”

段凌自不肯放。

两人纠缠间,陆修文抬手推了段凌一掌。

这一掌力气之大,远出段凌意料,他被打得倒退数步,气血一阵翻腾。他靠着墙角歇了一会儿,勉强压下心中的惊异之情,道:“许久没跟师兄过招,师兄的功夫又精进不少。”

陆修文原本想来扶他,后来却顿了一顿,将双手负到了身后,冷冷道:“习武之事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师弟不在武学上下功夫,自然敌不过我。"

论起武功天分,段凌自知远远不及陆修文,但听他这番话,却像是另有深意。只是陆修文并不多言,只深深看了段凌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段凌一个人在屋外立了许久,待气息平复下来,才独自转回了房中。他已确定陆修文必是有事隐瞒,究竟是什么事……让他故意疏远自己?

段凌习惯了跟陆修文睡在一处,这时倒有些孤枕难眠了。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却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最后梦见多年之前,在天绝教的那处密道里,那左护法临死之前,曾大笑着说了一句话。

段凌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这时回想起来,却觉得毛骨悚然,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天绝功……第七层……

陆修文的功夫比他好得多,莫非已经……

段凌拭了拭额上冷汗,后半夜自然是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立刻起身去陆修文的门口等着。

等了许久,那屋里才有动静。陆修文开门出来,被他堵了个正着,怔了怔道:“师弟,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段凌并不答话,直接出手取他要害。

陆修文虽然吃惊,但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瞬间与他过了数招。段凌出手毫不留情,每一招都是气势凌厉,却被陆修文轻松化解了,显然是他的功夫更胜一筹了。

末了,段凌一掌拍向陆修文的胸口,陆修文立刻举掌相对,两人正面拼了一掌。

结果自是段凌败下阵来。他强撑着没有后退,但体内真气已乱,嘴角更是溢出了一丝血。

陆修文自知出手太重,连忙叫了一声师弟,却只上前一步就停住了,像是不敢碰着段凌。

段凌已知一切,正如他所料。他抬手抹去唇边血痕,平静道:“我的天绝功已练到了第六层,师兄远胜于我,想是快要突破第七层了吧?"

他二人修习的天绝功乃是一门邪派武功,一开始进步极快,但越到后面越是艰难。等练到第七层时,必须吸取别人的功力化为己用,才能再有突破。而且这个别人也有讲究,定要练同一门功夫的人才行,因此天绝教中多有同门间互相残杀的惨剧。

当年天绝教的教主掳了一群资质上佳的少年回来,叫他们拜自己为师,为的就是拿他们来练功。被吸取功力的人多半生不如死,过不了多久就油尽灯枯而亡了。当时段凌也在其中,若非陆修文冒着生命危险盗了教主令牌救他,他恐怕早已死了。后来他虽逃出了天绝教,却嫌正派的武功心法精进太慢,仍旧练着这门邪派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