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学生三?两成群,唯有赵作元独自坐着,期间目光几次看向路过的使女,抿着嘴,面上大有踌躇之?色。

朝轻岫想了想,招呼了下过路的使女,向赵作元一指,道:“赵君那边似乎有事。”

赵作元登时怔住,她完全没想到朝轻岫会替自己?拦住女使,没能及时组织好语言,面色迅速涨红,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朝轻岫难得见?到比学生时代的自己?更加社恐的人?,干脆放下筷子,主动替她与女使道:“如今庄内有一位项君正在?养伤,赵君大约是想请你们送些饭食过去给她。”

穿越后,她陆续破了不少案子,此刻揣测起一个?内向学生的心?思,更是轻松至极。

赵作元:“……正是。”又对朝轻岫拱手,低头道,“……多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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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假期,到底有教学在?座,饭后学生们略说了几句功课就先一步散了,袁中阳则令人?将残席撤下,又在?正厅与厢房内都摆了果酒,备了叶子牌,让客人?随意?消遣。

屋外风声雨声不绝,朝轻岫从书架上翻到一本围棋棋谱,照着上面的棋局摆好子,一个?人?坐在?窗子下面慢慢推敲。

史翊云不想听?人?讨论学问,又不敢当着祖父的面过去王占定?那边打牌,索性凑了上来:“朝姑娘,我来与你下一局好不好?”

朝轻岫右手向前一伸,笑:“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下得很?快,一局结束后,史翊云数了数,遗憾道:“我输了一个?子。”

朝轻岫拱手:“承让承让。”

袁中阳输了两局叶子牌后就没再打,见?到史翊云的座空出来,向朝轻岫道:“旁观二位对弈,实在?有些技痒,在?下可否与朝姑娘下一盘?”

朝轻岫颔首:“袁兄也请。”

外间夜色愈浓,庄内女使移了两盏高底纱灯过来,轻轻放在?棋秤附近。

袁中阳坐到朝轻岫对面,他来郜方府不是一两日,当然打听?过这位自拙帮帮主的消息,在?传言当中,朝轻岫此人?不但稳重而且胆大,那些帮众对她也甚是尊敬,从任何迹象看,都不像是颜开?先等人?推出来的傀儡。

既然对方当真是自拙帮内能够做主的人?,袁中阳就需小心?应对。

蜡烛的光芒透过灯纱照落下来,落在?木制的棋盘上,朝轻岫仪容温雅地坐在?这里,袁中阳却恍惚间升起一种?提心?吊胆般的战栗感。

袁中阳定?了定?神,从荷包内拿出一只?拇指大小,银子打造的麒麟,道:“单单下棋有些无趣,袁某就拿这个?当做彩头。”

朝轻岫沉吟:“我出门时身?上未曾带得玩器……”从袖袋中取了两枚重约一钱的银币,放在?桌子侧面,道,“袁兄若是不怕吃亏,在?下就拿此物抵袁兄的麒麟罢。”

在?大夏,银币与金币本是朝廷打造出来,年节下分散给朝臣的赏赐,后来用的人?愈来愈多,也就逐渐流入民间,同时具备货币与礼物的功能。

袁中阳当然不怕吃亏。

要是可以,他都希望能送对方一点?礼物以便拉近关系,不过自己?跟自拙帮之?间交情平平,又顶着个?孙相门生的门生的身?份,无缘无故地过去送礼,他怕被人?连着礼物一道扔出来。

袁中阳思来想去,觉得现在?是一个?机会。

他旁观了半天,感觉史翊云下棋的本事很?不怎么样,朝轻岫只?赢史翊云一个?字,水平也无甚出奇之?处,干脆借着对弈的机会,输点?礼物给对方。

袁中阳想,要想成功示好,他得让朝轻岫知道自己?棋艺不错,如此一来,对方才能晓得是他在?让棋。

一刻之?后。

灯光静静照下,袁中阳手中棋子越落越慢。

他盯着棋盘,感觉额头有些流汗,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计划很?是失败。

袁中阳如今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所学,却始终没能在?棋局上占得优势,幸而结果还算不错跟上局一样,他也以一枚棋子的数量,把礼物输给了朝轻岫。

此时此刻,朝轻岫依旧一派温文从容之?色,仿佛袁中阳跟史翊云下棋的本事并没什么区别。

王占定?原先没在?意?朝轻岫与袁中阳的胜负,见?此情景忽然起了兴趣,他是不二斋的大掌柜,身?上当然带得金银,也拿了两枚银币出来,问:“不知王某是否有幸请朝姑娘赐教。”

朝轻岫来者不拒:“好啊。”

袁中阳的棋艺比史翊云高,而王占定?的棋艺又要比袁中阳高得多,他与朝轻岫对弈,引得周丹实跟韩思合也过来围观,不过此次结局与前两回保持了一致黑子白子胶着许久,最后负了一着。

朝轻岫的收入再度增加。

周丹实旁观了好一会,也有点?想和朝轻岫对弈,到了此时,一直旁观的徐非曲终于笑道:“教学休要上当,她跟谁下棋,都是只?赢一个?子。”

旁边的袁中阳安详地闭上眼睛。

……他也发现了。

朝轻岫也笑,递了两枚银币过去给徐非曲:“既然没在?开?头揭穿我,自然是见?者有份。”

徐非曲如今跟朝轻岫混得挺熟,见?到老大“分赃”,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将银币收下。

第五十七章

众人下了半天棋, 期间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歇的征兆,连吹来的风都是湿润的, 史伯寿注意更漏上的时?刻,与其他?人道?:“已快三?更,老朽年纪大,不?好熬夜,就?先告辞了。”

史?翊云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她可以熬夜,但不可以在祖父面前熬夜。

朝轻岫收起棋子,跟着站起:“叨扰一天, 也到休息的时候了。”向着其他人微微一揖,“告辞。”然后提着灯,与徐非曲相携而去。

绿波庄中的食宿费用都由韩、袁两人付账, 为宾客安排的也是庄内天字号的房间, 让习惯了燕还阁内生活的朝轻岫很是感受了一把金钱的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房间中包括坐垫在内的织物都是提花绸面的, 在烛光下泛着柔滑的光泽, 被子里面加的是细绵, 盖在身上只觉轻软异常,朝轻岫稍微打坐了一会后, 就?合目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窗外已见白光, 昨晚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却依旧呜呜地吹着。

天字号的客房与学生那边的客房不?同, 周围有仆役守夜, 朝轻岫苏醒后, 扬声将外面的人唤了进来,问:“到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