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大夫狠狠开口:“此人?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
朝轻岫:“老大夫莫要动气,您心神受损,应该好生调养。”
谭捕头跟着?劝解道:“周兄,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事由我?与这两位侠士处置如何?”
周老大夫本来已经精疲力尽,见到老友过来,胸中那口气顿时松懈下去,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再也坚持不住,当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被送回?房中休息。
直到此刻,谭捕头才将周宅中的情况细细告诉给朝轻岫知道。
周老大夫性?格有些孤僻,不爱与人?交际,一直未曾收徒,直到十年前?一位姓孙的同窗去世,将孙女托付给他照顾,才算是有了第一个学?生,然而对方天资实在平平,周老大夫不欲医术失传,准备另收徒弟,他的首徒便动了恶念,决意与外人?联合起?来对师父下手,只是被朝轻岫提前?识破。
等?将宅邸内的事情处置妥当后,颜开先总算抽出空来,问了一个盘桓在心头许久的疑惑:“帮主今日是从?那名闲汉的话中察觉出不对?”
后面发生的事情颜开先都能理?解,她唯独想不明白,朝轻岫是怎么距离周宅还有差不多一里路的情况下,提前?发现宅邸内的问题的。
朝轻岫:“确实如此颜姊姊,你还记得,那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吗?”
颜开先回?忆:“他们本来没有说话,后来一人?对另一人?道‘时候实在太晚,还有三刻就?到酉初,秋月阁应该就?快散场’。”
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后,她自己也反复琢磨过,却始终弄不明白那句话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机密。
朝轻岫微笑:“这就?是问题所在。”
颜开先忍不住看了朝轻岫一眼?。
虽然她早就?知道对方发现上官老帮主身故真相之事并非侥幸,而是实力的体现,还是能在日常相处中,一遍又?一遍地加深之前?的印象。
所以帮主之前?游玩归游玩,却是丝毫也没有放松过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与思考。
朝轻岫:“那人?说‘时候实在太晚,还有三刻就?到酉初’,用的形容都非常精确,证明此人?一直在心中仔细计算时辰,再加上他们只是在原地坐着?,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那么多半是在等?待些什么。”
此刻时间已经不早,朝轻岫在周老大夫的授权下,暂时接管了整座府邸,也给自己一行人?在对方的卧房附近安排了两间客房,如今正与颜开先一道往客房走去。
在过去客房的路上,朝轻岫继续向自拙帮的大堂主解释:“除此之外,那两人?对于等?待的目标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只有一个大致的估算范围,在他们的想法中,事件发生的时间约莫是在今日下午。还有那句‘还有三刻就?到酉初’,颜姊姊,你觉得差三刻到酉初这个时间,算是太晚吗?”
颜开先想了想,回?答:“属下以为,倒也没那么晚。”
朝轻岫:“我?也这般想。”
酉初也就?是下午五点,差三刻到酉初就?是四点十五,换做穿越前?朝轻岫都还没下班,加上如今正值初夏,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而且大夏商贸发达,没有宵禁,桦水城这边娱乐项目不算少,纵然在外头玩上一整晚也十分正常。
朝轻岫轻声:“所以我?就?去想,他们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假设说到了某个时刻,一些事件就?会发生,比如学?塾到了晚上就?会放学?,那么他们想要等?这件事发生,最好是待在靠近事发地点的位置,或者至少能看到事发地点的地方,那两人?当时缩在废屋前?,位置跟视野都不占优势,所以他们等?待的事情,只能是和面前?能够观察到的区域有关?。
“他们面前?最直接的事物,就?是茶肆,倘若说是监控茶肆中某个人?的行动,又?有些说不通。”
颜开先忍不住问:“为何说不通?”
朝轻岫解释:“闲汉与茶肆之间的距离大约五十步,是一个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距离,两者中间没有物体格挡,况且茶肆中人?多,闲汉那边人?少,所以在茶肆内观察闲汉会比较容易,在废屋当中观察茶肆中的客人?会更困难。
“而且假若真的是为了监视喝茶中的某人?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坐在茶肆里面就?近监视,此外,在上面的假设中,也无法解释那个闲汉为何要强调当前?时间。
“监视茶铺整体的话,道理?也是一样。”
朝轻岫缓缓道:“不像是在监视茶铺,那就?只有茶铺边的道路了,不过还是之前?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不坐在茶铺里面监视?
“这家茶肆位于城北,地方偏,人?流少,来此消遣的客人?是熟客的可能性?就?更大,也就?是说,客人?与老板很可能是彼此认识的。
“那两人?是外来者,与本地人?待在一块,一旦搭话的话,可能会留下‘有外人?来此’的印象,他们并不在意茶肆,只是不想与茶肆中的人?产生交流,所以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顺便等?待道路上的某位或某几位行人?。”
“因?为时间是下午,所以被等?待的人?更可能是来到城北,而不是从?城北离开,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细思,那他们等?待的人?又?是过来做什么的?
“倘若是前?来拜访的话,到下午才抵达未免失礼,那么多半是过来办事,虽然不用太早,但太晚也不合适,也就?可以解释那两人?强调时间太晚的缘故酉时才上门?,的确可以说是晚了一点。
“事情总有偏差,那两人?预估了所等?之人?抵达的大致时间后,等?了许久,却发现对方迟迟未曾现身。”
或许是夜色渐深的缘故,颜开先此刻有种感觉,朝轻岫话中的情绪变得有些难以分辨。
朝轻岫:“再想一想他们当时的情状,那两人?虽然觉得时候太晚,却不曾出发去寻找,也可以证明要等?的人?并不住在桦水城中,甚至也不会住在城郊。”
毕竟桦水是小城,从?城北到城郊,也不过两三个时辰。
朝轻岫:“不过那些闲汉等?待的人?不可能住的很近,却也不至于住的太远,否则他们很难预估抵达的时间范围,如此一来就?可以判断,被等?之人?的出发地点,距离桦水城的路途在两三天左右。”,
推测到这一步,再结合对方一直待在靠近主干道的废屋周围,朝轻岫有很大把握确定,对方所等?之人?应当就?是自己。
一旁颜开先神情微微震动。
她也算老江湖,之前?却从?未见过朝轻岫这样的存在。
仅凭寥寥数言,就?已经对旁人?的意图做出了清晰的判断。
朝轻岫:“此外他们还提到了一件事,‘秋月阁应该就?快散场’。在去往西北长街的路上咱们已经知道,会散场的是春华楼,春华楼下午只演未时跟申时两个时辰,也可证明那两人?对本地情况不甚熟悉。我?曾经考虑过,他们这么说,会不会是准备等?人?到了后,自己就?不必在这里候着?,能够去春华楼看表演,可是话中偏偏加了‘应该’跟‘就?快’两个词。
“明明对时刻有着?准确的把握,对春华楼或者秋月阁的情况却只有大致的估测,证明那两人?对此事并不那么在乎,至少是不那么感兴趣,并不像是闻名已久很想过去瞧一瞧表演的模样。”
“不感兴趣,却偏偏提到了,而且放在‘时候实在太晚,还有三刻就?到酉初’后面,证明城南那边的表演跟他们等?待的人?,有极大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从?之前?的猜测可以推断出,那两人?等?的有极大可能就?是你我?,所以他们难道是打算等?人?到了,就?带我?们去看表演?”朝轻岫摇头,迅速否决了自己方才的假设,“那个人?的话语中,表达了对时间紧迫的担忧,其中的重点是酉时这个时刻,而不是从?申时到酉时整个时间段,然而春华楼那边的表演早已开始,就?算咱们此刻立刻出发,去时也只能看到尾声,还不如去秋月阁,所以这二人?的目的不会是带人?去看表演。
“跟演出有关?,但不是为了看表演,所以暂时不必考虑演出的内容,咱们且从?涉及这场表演的人?物跟地点入手。
“无论是春华楼还是秋月阁,都是位于城南的固定场所,它们的位置并不会随着?时刻改变,有变化的只能是人?。
“秋月阁内跟表演相关?的人?群分t?为两类,表演者,以及观看表演的人?,春华阁内则有三类,表演者、观看表演的人?,以及花钱的人?。
“其中与时间,尤其是与酉时相关?的人?只有两类,春华楼内的表演者跟花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