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尊驾有什么?事么??”
满载重山的环境甚是清幽,往来客人?并不多,方脸人?见朝轻岫回应,似是不想惊动旁人?般压低了声音:“在下颇通相术,今日见到阁下面上带赤,印堂发?黑,似有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朝轻岫目光微微一凝,旋即弯起唇角:“哦?”
自穿越以来,朝轻岫一路遇上不少大小意外,甚至还遭遇过不止一次暗杀,此刻听?到这么?一段话,左手已经习惯性地扣住了三枚长针,只是面上并不露出丝毫杀意,反而愈发?温雅和善起来,仿佛一个听?到甲方改了无?数版方案后决定选择第一版的打工人?。
方脸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不过姑娘也无?须担心,世上之?事,多有福祸相依者,所谓九死一生,意思?是纵然?身处绝境,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其实方脸人?之?所以将朝轻岫拦住,是看她年纪小,而且形容温文,一副没怎么?经历过外界风雨的模样?。
结果不知为何,面前的少年人?在听?到自己这番滔滔不绝后,面上笑意变得愈发?客气?温和,却隐隐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朝轻岫不紧不慢道:“那不知在下所谓的生机又在何处?”
方脸人?咳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红叶寺俗家弟子?,常在各类道观、寺庙中行走,与许多大师真?人?都有交情?。大师们希望能渡世人?苦海,就做了一批开光的玉牌,让我带在身上,专门送给那些身陷劫之?人?,好叫姑娘知道,大师们做这些玉牌,只是为了积攒功德,所以收个百来钱的成本价便好,等阁下逢凶化?吉后,再来布施也为时不晚。”
朝轻岫耐着性子?等人?说完,清幽的目光在方脸人?身上一扫。
她估测了一下,觉得对方呼吸声重,脚步虚浮,实在不像习武之?人?。
方脸人?不晓得旁人?的生机还未发?生变化?,自己的生机已然?开始若隐若现起来,只觉得与朝轻岫目光相触时,心中忽然?甚是不安。
朝轻岫笑了一下:“没想到今日竟会遇见一位佛道兼修的高人?,实在幸甚。不过玉牌便不必了,我自有消劫之?法,不劳尊驾费心。”
方脸人?刚听?到“不必了”三字,以为自己撞上了一个警惕性高的年轻人?,正准备继续劝说时,却听?到后面那段“自有消劫之?法”的话,顿时有些怀疑站在面前的莫非是一位同行,试探道:“不知姑娘有什么?消劫的好法子??”
朝轻岫目光微凉,眉t?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声音倒还是一贯的温和:“江湖上有句俗话,叫做以杀止杀,该我的劫数,只消应到旁人?身上,那样?一来,在下岂不就能全身而退?”
“……”
方脸人?原本想笑,却莫名觉得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就在此时,满载重山的女使恰好路过此地,驻足观察,一脸的怀疑之?色。方脸人?担心被人?当面戳穿自己的生财之?路,面色顿时愈发?难看起来,简单推诿两句,低着头就往外疾走,显然?是不想被女使察觉。
既然?方脸人?脚底抹油得快,满载重山秉持着和气?生财的理念,也就没出来叱骂赶人?。一位管事走近前问了朝轻岫两句,确认她没被骗取钱财,方才放心,道:“不知客官是哪一桌的?今日正好有新品,鄙店送一道过去给客官尝鲜?”
免单跟加菜都是饭店安抚食客的常见手段。朝轻岫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由此可见,游戏里用过投喂的方式来增加NPC好感度的设计,是有着坚固的现实基础的……
此次宴请是曹鸣竹做东,送不送菜实无?意义,朝轻岫摆了摆手,道:“不必。”
既然?眼下无?人?拦路,她也没有在船中多留,缓步走到甲板上,眺望四?周景色。
距船不远处还有一座庄子?满载重山是不二斋开的食肆,附近的庄子?同样?是不二斋所开,名字叫怀莼庄,是一家旅店。
两家店有同一个东家,经营时也互相扶持,甚至两边连菜单跟雇工都是通用的。
河面风大,吹得船身微微摇晃,满载重山走的是雅俗共赏风,船上摆了不少钓具,客人?可以用此取乐,周边甚至还有路人?不为吃饭,而是专门过来此地垂钓。
朝轻岫目光一扫,看到满载重山上有数位女使正朝河中一桶一桶地洒鱼食,随即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要是钓鱼佬,她也喜欢这里。
第七十六章
朝轻岫也取了一支钓竿, 站在船边看了一会,接着随手?一掷, 只见日光下,一道?寒芒闪过?,钓线末端的鱼钩恰恰扔在了一只路过的河鱼的口中。
她提起钓竿,将收获放在早有准备的满载重山女使拿来的水桶之中。
在旁钓鱼的客人不由投来注视的目光几乎是在放下鱼线的一瞬间就钓上了鱼,这?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对周边垂钓爱好者的挑衅。
客人打量两眼,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请教朝轻岫成功的诀窍,她已经看出, 那?枚鱼钩恰好穿透了河鱼的嘴部,而?且穿透得很深,考虑到鱼钩不算重, 尾部还系着鱼线, 入水后又会受到河流阻力,这?位白?袍少年人能够一掷而?成, 除非她当真特?别有经验, 那?就只能是因?为此人眼光力量准头都?为上上之选。
当然更加堪称艺高人胆大或者说令人不忍直视的是, 朝轻岫在扔鱼钩之前,似乎忘了在上面放置饵料……
朝轻岫含蓄一笑, 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神色总舵那?边靠河的地方有个拾芳坞,她巡查总舵时, 偶尔会到那?边去,用河鱼的灵巧度来检验自己《飞针术》的修炼情况。
大约消磨了两刻钟的功夫, 一名?女使过?来, 向着正?在赏景的朝轻岫道?:“朝姑娘, 曹掌柜请您过?去。”
朝轻岫向女使点了下头,放回钓竿, 对边上的仆役道?:“将鱼放生罢。”
一部分?钓鱼爱好者目光里带着疑惑就这?么直接放生,居然不用先炫耀两回合?
另一部分?钓鱼爱好者则直接闭上了眼睛,感觉朝轻岫此刻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是一种最好的炫耀……
返回船舱,此刻正?值饭点,舱里的人比方才?多上不少。
她过?去的时候,韩思合等人已经到了,正?跟徐非曲跟韩思合闲谈些朝堂中事,比如某某侍中因?为太过?持家有道?,从不肯倒茶待客,一问就是茶叶刚好用完,于是被同僚取了别称叫做“×刚好”,又有一位主事因?为嗜好蜂蜜,专门雇人养蜂,久而?久之有了个诨号“玉腰主人”玉腰是蜜蜂的指代。
双方交流气氛非常热烈,连对杂闻轶事不大感兴趣的杨见善都?听住了。
瞧见朝轻岫过?来,韩思合暂时停下话头,招呼她坐下。
此刻在船厢内的除了朝轻岫自己外,只有徐非曲、韩思合、袁中阳、杨见善以?及曹鸣竹五人,跟随韩袁两人来的衙役觉得跟上司一块用饭,未免拘束,所以?坐到了外头。还有一个主薄陈霖天,本来应该跟着县令跟县丞一块坐,不过?他老宅就在涌流湾,此前也来过?满载重山,因?为生性不爱热闹,更愿意一个人自斟自饮,韩思合也就没有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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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思合谈及正?事:“我来时听说自拙帮与不二斋间的误会已经厘清,实在可喜可贺,咱们剩下的工作,就是弄明白?那?人为何要向耿大掌柜下手?……”
曹鸣竹干咳一声,道?:“其实这?件事,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
韩思合闻言,觉得应该开口赞扬曹鸣竹精明强干、做事利落。
不过?过?往的经验告诉她,精明强干做事利落的可能另有其人。
杨见善的目光精准落在朝轻岫身上:“昨晚朝帮主似在曹掌柜府上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