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落水跟被人控制着溺死自然不同,只要耿宅之人让朝轻岫进门,就难保她不会揭露答案。
曹鸣竹等?人也都认同杨见善的猜测。
毕竟从?后面发生?的情况看,确实不能说对?方多虑。
众人将消息传到朝轻岫那边后,她只是略略一怔,旋即笑道:“那倒是在下来得?不巧,竟然打草惊蛇。”
曹鸣竹摇头:“若非朝帮主亲至,恐怕还叫那人逍遥法外。”
她并不担心自己只提朝轻岫不提花鸟使的说法会得?罪杨见善,从?见面到现?在的表现?看,就连杨见善本人都十分佩服朝轻岫的破案水平,曹鸣竹甚至有些?怀疑,朝轻岫或许不是江湖帮派的老大?,而是六扇门内某位高?人教出来的徒弟,因种种意外才选择去武林中再就业。
朝轻岫:“哪里的话,便是为着自拙帮上下,在下也非得?揭破此事真相不可?。”
杨见善:“今日已给郜方府去了信,之后韩县令大?约会派人去涌流湾那边处理?此案。朝帮主要不要也过去瞧瞧?”
涌流湾就是三家帮会船只发生?冲撞的地方,按照习惯,郜方府那边的官吏多半不会直接进入奉乡城查案,而是会在案发地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朝轻岫并未拒绝,客客气气道:“来都来了,总不好半途而废,若是曹掌柜与杨捕头不介意,在下很愿意跟着去长一长见识。”
杨曹两?人闻言连道不敢,杨见善还想,不介意朝轻岫跟着去涌流湾查案很简单,长一长见识这就有些?超乎他的能力范围了……
因为冰室的特殊性,即使众人已经发现?耿遂安之死并非意外,也没有选择移动尸体?,杨见善留了数位随从?而来的捕快,又从?奉乡城的县衙中调了人手过来,共同看护耿遂安的尸身。
此刻天色已晚,朝轻岫带着徐非曲向主人家告辞,曹鸣竹知道朝徐两?人是在赵园杉家里借宿后,直接发出了邀请:
“在下与朝帮主一见如?故,若是不嫌弃,不妨去寒舍住上一晚?”
朝轻岫与曹鸣竹目光一触,心中忽有所觉,道:“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又对?杨见善道,“杨捕头回?去的时候,替我给帮里人捎个口信,就说我晚上不回?去睡了。”
杨见善干脆应下:“好。”
花鸟使全部身具品级,而且品级还都不低,无论去哪个地方查案当地主官都需要配合,曹鸣竹万万没想到,杨见善会流露出如?此像朝轻岫手边小听差模样的一面。
第七十一章
虽说同是?奉乡城的大掌柜, 曹鸣竹宅邸中的房舍数量却没同事那么富余,摆设也?简朴得?多。宅邸的后院没太用心打理, 前院则被改成了一个颇为宽敞的演武场,看上去甚具武人风范。
曹鸣竹将人让到正厅当中,道:“今日请朝帮主?过来,是?有事想与足下详谈。”
她话音方落,感觉面前白袍人幽静的目光已如落霜般轻轻停在自己身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朝轻岫温声道:“曹掌柜请说。”
曹鸣竹:“朝帮主?大约已经听人说过,我与耿掌柜同在奉乡城中做事,平时在外面大家各做各的事情, 私下里也?并不如何亲近。”
朝轻岫微笑:“只要贵帮之?人皆能尽心理事,关系是?否亲近,又打什么紧。”
曹鸣竹:“若是?能如朝帮主?所言那样, 倒也?不坏。”接着道, “朝帮主?心细如发,兼之?慧目如炬, 在下也?就?直言了之?前一直以为?老耿之?死乃是?意外, 我就?没有多想, 不过今日晓得?她是?为?人所害,许多情况便大不一样。”
说话时, 曹鸣竹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声音里还透露出一丝凛冽:“无论是?谁, 想要害人,总得?有个害人的缘故。”
朝轻岫颔首。
搁推理小说里, 那就?是?作案动机。
曹鸣竹:“所以我过来这一路上都在琢磨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要说近来老耿那边有什么不对, 最早还得?追溯到三个月前, 当时她忽然上报总舵,自己出钱叫帮里加派了一批侍卫过来。奉乡城这边的人问是?不是?有人得?罪了她, 老耿却只说没有,咱们当时也?就?未曾深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话时,目光又在朝轻岫面上一扫。
朝轻岫略扬了扬眉,随即笑道:“奉乡城内的情况一直没什么变动,只是?周边的郜方府从去年起忽然聚起了一帮江湖豪客,这些人想到奉乡城内做生意,又曾与白河帮有些纠葛,要说耿大掌柜为?此不安,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曹鸣竹:“朝帮主?说笑了。事后想来,大约是?老耿她心中有事,只不好与旁人明?言而已。”
朝轻岫垂下目光。
她感觉“事后”二字才是?曹鸣竹话里的重点。
两人说话时,徐非曲始终坐在旁边,未曾开口发言。
虽然朝轻岫跟曹鸣竹两人都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不过徐非曲也?能理解她们的言下之?意耿遂安毫无预兆地提高?自身安保等级,自然是?因为?感到了威胁,不过在此之?前,她的同事们都觉得?耿遂安担忧的乃是?郜方府中的帮会,才没有深究。
她回想了下帮主?的所作所为?,觉得?身无武艺的耿掌柜因为?周边江湖势力?增多而想法子提升自己抗打击能力?,实在是?一件很?能说得?过去的事情。
曹鸣竹:“然后就?是?半月前。我平常虽不大管老耿的事,毕竟都在奉乡城内办事,当时手下人意外发现她那边的账目有些不对……原本?人死灯灭,我已不打算再问,只是?想到她日前分明?是?为?人谋害,却又伪装成溺水而亡t?的模样,便不得?不多忖度一二。”
朝轻岫闻言,神色如渊水般波澜不动。
利益与情感本?就?是?最容易引动旁人杀心的两个要素。
不二斋财力?雄厚,若说旁人因为?金钱纠纷杀害耿遂安,倒也?十分有可信度。
朝轻岫:“曹掌柜是?说,耿掌柜之?死,是?因为?账目上的疏漏被发现,于是?有人要杀她灭口?”
曹鸣竹叹息:“也?怪我做事不谨慎。当时在下本?只是?有些疑心,想着不好伤了同僚的和气?,于是?遣人过去查探,我不大在意老耿,老耿一般也?不大在意我,所以办事时,往往会疏忽对方,也?正是?因此,派去调查的被老耿发现了行迹。
“她问我在做什么,当时我曾开口试探她,说要请帮里人过来查账,她没怎么迟疑就?同意了,不过同意后很?快就?告了假,我和斋里的人几次上门想见她,都说不方便,询问门房,也?只说不在家中。”
朝轻岫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跟对方确认:“当真不在家中?”
曹鸣竹:“此刻想来,倒不似假话。”
朝轻岫:“既然不在家中,那曹掌柜可知道耿掌柜那些日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曹鸣竹深吸一口气?,露出下定决心之?色:“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朝帮主?,当时曹某派了人监视老耿这边,看到她出门后就?远远跟了上去,发现老耿不过是?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到处闲逛,也?就?没当回事。若非今日之?事,我大约只会以为?她是?出门散心。”
说到此处,曹鸣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向着朝轻岫一礼:“我怀疑老耿截取了一大笔钱财,又将钱款挪作了私用,导致外人来杀她灭口。此事本?该告知六扇门一句,只是?他们那边一旦查出的结果?,必定会上报朝廷,说不准还会公示天下,死者为?大,我与老耿共事一场,又都是?帮内姊妹,她如今已然不在人世,我不想叫她名声蒙尘,也?不想让不二斋的声誉受损。”不等朝轻岫开口,又道,“在下曾听老王夸过朝帮主?义气?深重,若是?朝帮主?能帮我查清此事,曹某日后定有所报。”
她口中的老王自然是?郜方府的不二斋掌柜王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