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一场冗长的噩梦。
梦里有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柳弱冰,柳行云,柳晓岸,明月,尉迟悠燃……一张张已经逝去的面容清晰的融进脑海,他们开始都只是面带微笑,接着微笑变成了狂笑、狞笑……最后变成各种扭曲的脸,恐怖到了极点。
然后眼前一暖,无数座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高低落起,各种颜色的都有,让人眼花缭乱。
似乎前世和现在的一切都搅拌在了一起,不停的旋转,不停的变换……
最后竟变成一颗殷红的美人痣。
清香扑鼻,紫雾缭绕,珠帘翠幕中,美人屏风上的女子姽婳多姿。
“醒了?”
有人穿了青色的亵衣坐在床边,正用软帕擦拭着自己的额头。
笑天皱起眉,撇开眼前柔软轻纱。
屋内的摆设典雅出尘,别具一格,而自己却只能用左眼看见。
下意识的摸向右眼。
出人意料的,没有眼罩遮掩,眼睛也是完好无缺,可就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别乱摸,会伤到眼球,前几天才刚换好的。”昀诺青衣微敞,露出一大片雪白细嫩的肌肤。
“为何会看不见?”笑天只好缩手,却仍觉得有些怪异。
“因为那不是你的眼睛。”昀诺随手拿下桌上的黄铜镜,递给了笑天。
镜中的女子容颜清丽,双眸如画,只是仔细看,仍会有些细小的差距。
右眼显然要比左眼清澈许多,像是一湾碧泉,剔透如水。
有些错愕的看向右眼,笑天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沉声道:“这是谁的眼睛?”
“悠燃的。”昀诺低头酌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不咸不淡的道。
这样轻松淡然的口气,若是旁人听到,定是认为昀诺和尉迟悠燃互不相识。
可是事实却是相反,尉迟悠燃喜欢昀诺喜欢到发狂。
心中一冷,笑天禁不住颤声道:“为何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他那么喜欢你,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现在他甚至为你而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心痛么?”
“心痛?”昀诺闻言轻笑出声,眉间绛红美人痣柔柔发亮:“我只觉得他该死。”
“为什么?”
“因为他伤了你的眼睛。”昀诺笑起来,褐色的瞳仁盈盈闪耀:“他曾向我保证,绝不伤你一根汗毛。”
“所以他就该死?”
昀诺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抿了抿茶水,姿态风华。
心里一阵恶寒,说不出的厌恶。笑天曾经觉得自己很冷血,只是没想到,昀诺何止冷血,简直就是麻木不仁。
黄雀(1)
茶杯落座,昀诺用食指指了指床榻对笑天道:“可还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还睡?光看到镜中这只眼睛,笑天就觉得分外抖擞,哪里还睡得下去。
于是摇摇头:“不了。”
“哦?”昀诺瞅了笑天一眼,站起来,淡青色的亵衣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宽松:
“如果不累,就先吃了药吧。”
昀诺轻拍两下双手,淡淡的道。
吃药?吃什么药?
笑天立即抬头看向昀诺,脸色剧变。
竹门被人推开,一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跌跌撞撞的冲进里屋。走的近了,才见他面颊消瘦,神色有些慌张,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充满稚气。
直到看清面容,笑天不禁讶然出声道:“司徒秋白?”
之前还想问潇潇怎么唯独不见司徒秋白,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感情是被昀诺给抓回来了。
司徒秋白原本抱着万念俱灰的心态进来,现下居然见到了笑天,立即嘴巴一咧,眼含热泪就奔了过来:“笑天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笑天看了一眼昀诺,不尴不尬的笑笑,道:“我是来……处理一些事的。”
“是吗?”司徒秋白性子单纯,当下点点头,喋喋不休的说起自己的遭遇来:“笑天姐姐你知道么,我在这里过的有多惨!每天都是弄那些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破石头,居然还得配合髅魂散做成药……呜呜,笑天姐姐,你带我走吧,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了,这里的人都好冷啊,呜呜呜……”
都快成年的人了,哭起来竟跟个孩子差不多。笑天叹了口气,顺手帮他拍了拍后背。
“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昀诺打断了司徒秋白的话茬,笑着道:“秋白,我让你带的药呢?”
“在这。”司徒秋白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一边揉着黑眼圈一边递给昀诺,说道:“这是我用髅魂散熬了三天三夜的成品,你可要小心点啊。”
“好。”昀诺笑笑,接过药丸,一双褐色的瞳仁落到笑天的身上,便不再说话。
身形一怔,不过片刻后又反应过来,笑天推了推司徒秋白的胳膊,劝道:“做了那么久,你一定累了,赶紧回房睡觉吧。”
“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