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向轩辕懿的腰带,天雷地火烧得正烈,却被一把按住:“魏卿,你说得对,赏月就该配酒。”
魏尔得闻弦音而知雅意,知道轩辕懿又准备了新花样,他忍着下腹火热,配合地问:“酒在何处?”
“你随朕来。”
轩辕懿也有一身利落功夫,轻功潇洒,如踏云逐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御花园中,亭台石桌上燃着红泥小炉,温出酒香弥散。
“还以为你真心疼我,原来早备好了,只是嘴上说说。”魏尔得捻了两颗下酒花生,抛进嘴里,“有酒有菜,给我践行?”
轩辕懿将热酒取下,倒进酒盏。
“少来这套,只喝两杯,还能让你腿软不成?”他眼波流转,笑盈盈划过魏尔得鼓立的裆部,“白日里的践行宴不作数,这是朕独独对你的心意。来,这杯朕先敬你,征伐南疆旗开得胜,平安凯旋。”
说罢,瓷杯轻轻碰撞,轩辕懿仰头一饮而尽,温热酒液半喝半洒,顺着下巴颈脖一路流下。
这身黑白暗绣的氅衣本是端庄清雅的风韵,在这一碰一饮间,便染上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魏尔得听得心头暖热,看得也眼热身热。
轩辕懿喝完一杯,看魏尔得目光还牢牢黏在自己身上,他又替自己斟满,笑道:“怎地不喝,在等着与朕交杯?”
魏尔得仰头喝下,拿过酒壶:“我来倒酒。”
轩辕懿眼眸微暗,他看着魏尔得,这人对自己的欲望从不遮掩,但除了上床殷勤,其余关系都泾渭分明。他原本以为同意魏素衣假孕会是可以把控魏尔得的把柄,但如今却发现大错特错,魏尔得对权利地位都不在意,他就像是一只随时断线高飞的风筝,和晋国没有羁绊、和魏国没有羁绊、和自己的羁绊,在穿上衣服后也岌岌可危随时可断。
但至少现在,风筝线还系在他身上。
两人又喝几杯,醺醺然有了几分醉意。
魏尔得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轩辕懿是要借着醉意吐“心声”。
他们自小一同长大,虽大多时候都不愉快,但细细想来,也有不少童趣回忆。
讲到一起狩猎那桩事,魏尔得笑道:“我记得你还活捉了两只兔子,要下人仔细养着。”他凑近了挤眉弄眼,“你告诉我,是不是打算回去送给我姐的?”
轩辕懿捏住他的脸颊肉,在上头轻咬一口:“你以前总爱作弄朕,朕要是送你,明日就能吃上兔肉了。”
“那怎么算是作弄,我做了兔肉肯定分你一半。”
“嗯,那个时候,你虽然讨厌了些,确实什么都分朕一半。”
魏尔得想到曾经,笑叹一声:“你脾气也忒大了些,每次又不发出来,闷肚里使坏。那回秋猎,我只是笑你几句,你还真生气了,跑到山里摔了腿,累我找了你一个月,都没心情再去围猎,亏得你命大,最后被护卫找到了。皇上来说说看,山里当野人是什么体验?”
轩辕懿这回没一道笑,他沉默着灌了三杯酒,到第四杯,手里的瓷杯经受不住他的力道,在手心里捏碎成八九片。
酒洒了满袖,和着碎瓷片割破的鲜血,他却浑然不觉,抓了魏尔得的酒杯仰头喝下,又要倒酒。
魏尔得赶忙按住了,看他的手:“怎么又突然发疯?疼不疼?”
轩辕懿任他抓着,伤口不深,此时已经不流血了,但他颤了一颤,回道:“疼。”
“原来你还知道疼!”魏尔得撕了袖子,给他包扎。
轩辕懿乖顺地看着他动作,突然说道:“那回,朕没与你闹脾气,朕也没进山。你找错地方了。”
魏尔得动作微顿,尔后继续包扎。
轩辕懿歪头打量着魏尔得侧脸:“你想知道朕在哪里吗?”
“朕在你伯父的床上。嘶!轻点!”抽回手,轩辕懿看着手指上漂亮的蝴蝶结,又忍不住上扬嘴角,“你还记不记得,那回你闯进来,在偏殿撞见有个罪奴在受罚。那罪奴披头散发、不着寸缕,被绑在木架上,跪着挨鞭子。”
“别说了。”
“两个太监拦住了你,告诉你他们在惩罚罪奴,不要污了你的眼睛。”轩辕懿侧脸躲开魏尔得伸过来的手,笑容淡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罪奴被堵着嘴,蓬头垢面看着你。他在心里叫你的名字,叫了很久。”
魏尔得还记得那一幕,那时他还是锦衣玉食的魏国公子,头一次见到那般残忍的场景,震撼冲击。他当时觉得那眼睛熟悉,但不等回过神,施刑的人就一耳光打偏了那张脸,太监挡住他的视线,引导他去找魏王。
他见到魏王,问伯父能不能派些护卫随自己进山去找人。魏王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半亲卫,他灰头土脸扎进山里,差点以为轩辕懿被老虎给吃了。
轩辕懿拂袖将桌面上的杯碟碗筷都扫落,红着眼尾,醉醺醺地lan.倚靠在边缘。
“朕还在魏国时,曾有一回,也是在这样的亭中。”
“老畜生说桌凉,就把朕捆在桌子上头。”
“他拿朕的身体盛菜装酒,吃了一宿。”
这事魏尔得也有印象,只是以前不知实情,他问:“你病了半月那回?”
轩辕懿站不稳,歪歪斜斜靠到了魏尔得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嗯。回去就病了。”
声音听着有些哑,像一只迷路淋雨的小猫团在窝里,偷偷舔伤,终于叫人发现了。
魏尔得扶着他:“我当时找你,你闭门不见,我以为你装病在躲我。”
轩辕懿闷闷回道:“躲你不假。病也是真的。”
也是自那之后,他们便彻底决裂,魏尔得恨他忘恩负义,再不复儿时玩闹的态度。
魏尔得抚着轩辕懿的背脊:“幸好没见着,我那回找你,也是为了出气。秋猎回来后,我气你翻脸无情,特意提了鞭子带了人要去报复你。”
听到“鞭子”,轩辕懿在他肩上抖了抖,拔出脑袋:“不提曾经了。”
他留着三分脆弱,三分洒脱,剩下的都变作缠绵妩媚的勾引:“魏卿,你如今还气朕吗?”
魏尔得愧疚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