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她满膛怒恨抑下,却有几许悲凉袭上心头,命丫鬟彩蓉取来琵琶,挑亮了烛火,她拨弄着弦,弹唱道:“灯儿下,独自个听初更寒声,心知你甜言蜜语,糖罐掺h莲,你温柔小意,绵里藏机彀,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负心郎,怎让我飞蛾扑火一再儿误终身”忽听得廊上脚靴窸窣作响,她连忙高问:“是爷来了麽?”稍顷芙蓉道:“不是爷,是两只狗子追着跑。”她又问:“作何追着跑?”芙蓉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没嫣桔会察言观色,老实道:“公狗追着母狗求欢哩!”

徐巧珍听得戳心,狠声喝骂:“不知廉耻的东西,整日里就想这个y邪心思,蔡嬷嬷,蔡嬷嬷?”蔡妈从明间奔过来,不敢进房只在外面答应着。

徐巧珍道:“你打她见血十棍子,再罚到东厢房旁的石子路上跪着,甚麽时候爷出来,甚麽时候起来。”

蔡妈不敢劝,拎起芙蓉衣领走了。

徐巧珍接着唱:“说甚麽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在这里唱唱念念,恩恩怨怨,他在那边缠缠绵绵,欢欢喜喜,我是在对牛弹琴矣!”眼眶湿热生泪,更觉无趣,把琵琶搁在桌上,命丫鬟重新炖茶来吃。嫣桔送信回来,走进院子,见彩蓉跪在石子路上哭哩,问是怎麽了,蔡妈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又低声说:“姑娘你小心些,少夫人心气正不爽呢。”嫣桔点点头,恰丫鬟送来烫滚滚的茶壶,她接过入房,从袖笼里掏出封信递给徐巧珍,一面斟茶一面回禀:“老爷让我带句话,叫小姐不要慌急,余下的事儿他来做。”

徐巧珍看完信,听了这话,心底渐次平静许多,想了想,自言自语:“夫君在绮雯房里也有一个时辰了。”

嫣桔心领神会:“我喊老爷回来!”徐巧珍并没有言语。

嫣桔出了房偷叫芙蓉哭得再大些声,走到东厢房前叩门儿:“老爷,夫人心口痛,喘不上气来,你快些去看看罢。”

她嘴里催着,却把耳贴紧门缝听里面动静,隐约听绮雯笑说:“有病不请大夫,请老爷做甚麽!”又哼哼唧唧地唤:“不许走,正得趣”

萧旻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你先找管事请大夫来,我稍会再回。”

嫣桔道:“已经熬好药汤儿,没老爷在身边,夫人没力气吃呢。”

就听得绮雯嘀咕:“又弹琵琶又打骂丫头,怪有力气,怎喝口药汤儿倒没力气了,没力气不打紧,动动嘴皮子要甚麽力气!”

稍顷萧旻不耐烦道:“我稍会再回,再支支吾吾,也赏你十棍子。”

嫣桔不敢催了,气愤愤地回房,徐巧珍问:“爷怎麽说?”嫣桔道:“爷说稍会再回。”

徐巧珍看她脸色知了五六,冷笑一声:“哄你我玩呢,由她去罢,来日方长。”遂要水洗漱就寝。

这边j鸣狗跳终归寂静。萧云彰从净房出来,掀帘见林婵穿着粉红软绢衣裳,松挽发髻,歪倚着枕凑在灯下认真地看书。

萧云彰烧了安息香,吃过盏茶,也上榻来,凑近她问:“在看甚麽书?”

林婵回话:“我在看《一统路程图记》,你不是要带我南下麽?这里面记载的山川险夷,水旱码头,名胜古迹,甚沿途食宿皆很详尽。你们到时若不识路,我可以指路别笑好罢,我说着玩的,九爷你再看这里”她把书举到萧云彰眼面前,下巴尖儿靠着他的肩膀,兴致勃勃道:“南京有座栖霞山,我听闻那山间行走林径深,h精白苓遍地,山丹仙茅满野,有位名唤汪昆的老贤者,隐居林野之中,不过两三年功夫,发黑颜复赤,面貌转少年,不晓是空口传虚,还是确有其事,我想要去探个究竟”

萧云彰见她小嘴喋喋不休,眼睛里皆是光彩,很是鲜活灵动的模样,他倒未曾想过,林婵对南下竟是如此的期待,一时不忍打断她,遂面带微笑,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

林婵也不晓说了多久,待停下已是口g舌燥,萧云彰递给她一盏温茶,待她咕嘟咕嘟吃得精光后,他才笑问:“这麽期盼出行麽?”

林婵很用力地点头:“许多妇人穷其一生被困在后宅四方天地,至多节日、祭拜可至街市、庙宇或郊外草野,便再无处可游。殊不知人间山河壮丽,美景繁复,城郡星海,民风各异。能和九爷出行,是我此生的福运,自然很期盼。”

萧云彰不知该说甚麽好了,看着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要不先打我几下罢!”

第壹贰叁章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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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婵疑惑道:“此话从何说起?”

不说萧府家规森严,他可是秩品三品的朝廷重臣,她哪里敢打他呀!

萧云彰接过她手上的书放进屉里,荡下锦帐,顺势抱住她躺倒至枕上,脸对脸儿,四目相对。

林婵感觉到他的呼吸轻扑她的颊腮,温热而绵长,痒痒的,莫名有些羞涩:“靠这麽近做甚麽?”

萧云彰沉声笑起来:“你说一对夫妻同床共枕、靠这麽近会做甚麽?”

九爷总喜欢逗她玩儿!林婵握拳打他胸膛一下:“打过了!你说罢!”

萧云彰抓住她的手,嗓音很柔和:“和你坦白,此次两江巡查无法成行,不能带你去了。”

林婵松口气,还当是甚麽呢,能出游固然向望,但她并未有强求之心。

她问:“那九爷你呢?”

萧云彰道:“我也不去!皇帝迷恋长生之术,服下炼制的丹丸,如今卧床不起,生死未卜,徐首辅代为颁旨,众朝臣不得出城,静候待命。”

林婵:“这样的阵势,怕是皇帝离驾崩不远了罢!”

萧云彰俯首亲吻她的唇瓣:“话不能乱说,恐隔墙有耳。”

林婵乖乖不语了,心底却沉甸甸的,她前世里安守后宅,眼界只有四方天地大,爷们也不会同她们讲g0ng闱朝堂之事。

她虽历过一次谋朝夺权之劫,能知的委实不多,不过她明白眼前这个人,推波助澜了那场劫难......间接害死了她和她的父亲。

她恨他麽?前世里她匆匆死了,更恨的还是萧旻,今世又匆匆嫁他了,她和父亲还活着.......

萧云彰察觉出她的失神,以为被唬住了,抚慰道:“我不过随便一说,院外有暗卫把守,娇娇别怕。”

林婵抬起胳臂搂住他的颈子,小声说:“如果日后皇帝要论罪父亲与我,九爷会自顾明哲保身麽?”

萧云彰脸上露出笑意,摇头道:“瞎想甚麽!万不可能!”又道:“你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岳父为官清廉,无错处可罚。”

“万一呢!万一皇帝就要对林家抄家问斩,九爷会怎麽做?”林婵盯着他的脸,很执拗的追问。

萧云彰见她不似玩笑,表情再认真不过,遂答她道:“我尽我所能护你们周全。”

“若这样还不能呢?”

萧云彰若有所思地看她,微笑道:“若这样还不能,我便随着你去就是。”

林婵以为自己听错了:“九爷是何意?”

“就是你想的意思!”萧云彰道:“h泉路上、y曹地府的小鬼可比徐巧珍难缠多了,我不一路护着你,还不被欺负死!”

林婵眼眶陡起潮热,嗫嚅着说:“我还有父亲......”瞧她胡言乱语甚麽。

萧云彰不予计较,很怜爱的摸摸她的面庞:“其实是我怕弄丢了你,到时找不见你!”顿了顿:“来世我们还结为夫妻罢。但愿遇见你时我能年轻一些,这样相伴至老可以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