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的另一边,一对背着阴阳子母剑的男女突然现身,朝衡、齐二人直直奔来,快如鬼魅。

衡老七大惊,呼道:“河间双煞!你们”

岂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剑削去了脑袋。河间双煞中的雄煞削去衡老七的脑袋后,又反手丢出子剑刺进了齐老头的心窝,一起一落间连毙两人,十分干净利落。

剪除了碍事的对手后,男人在衡老七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出了一个玉牌,欣喜道:“夫人,为夫找到罗刹牌了!”

“真的吗?快让妾身看看!”他身后的女人开心道。

男人愉悦地回过头,正要将手中的玉牌递过去,谁知迎接他的却是一道冰冷的剑锋,正出自他夫人之手。女人杀夫后,慢悠悠地拾起玉牌,表情似哭似笑。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漫漫黄沙中,打量了好一会儿男人的尸体,缓缓道:“你也配叫我夫人?”

“我原是河间大族之女,却被你强掳而去做了这么多年的贼夫妻。这十余年来,我有家不得回,声名坏尽,均是拜你所赐……呵,你也配叫我夫人?”

贾西贝目睹女人杀夫后,暴怒异常,正要第一时间冲出去结果了那个 “贱人”,谁知却被女郎攥住了袖子,一时不得脱身。岂料这么一耽搁,就听见雌煞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不禁呆在了原地。

眼见女人要走,盛无崖拍了拍大佬的肩膀,提醒道:“你的玉牌还在她手里唉,要不要啊?”

贾西贝回过神,快如惊电地冲出去点住了雌煞的穴道,然后夺过玉牌,脚尖一点就回到了女郎身边。男人这一招兔起鹘落,身法极其漂亮,又轻捷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夺过玉牌后,女装大佬随手将牌子扔到了白衣女郎手里,自嘲道:“这就是在下的四十万两黄金。”

盛无崖刚一入手玉牌就觉得不对,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终于确定,这特么就是个赝品啊!女装大佬的四十万两黄金白花了!

男人见女郎神色有异,便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盛无崖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为了这么个牌子,死这么多人不值得……”

如果说贾西贝出重金购买罗刹牌还是玉天宝信口胡诌引来的意外,如今出现的赝品,就足以证明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背后搞事。毕竟,把假牌子做得这么真也不是寻常人能办得到的。

盛无崖把那块假牌子塞回大佬的右手,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且收好了,毕竟是四十万两黄金呢。”

贾西贝见她说完就往沙谷深处走去,疑惑道:“你去哪里?”

“遇到了就是缘分,我去把那些人埋了。”女郎这样回道,还顺便给河间双煞中的雌煞解了穴道,免得她在寒风中冻死。

雌煞惊惶无比,穴道一解就纵身远去了,片刻都不敢停留。盛无崖挑了把重剑当铲子用,一边挖坑一边叹道:“有宋曾出了个累迁至湖北安抚使的彭龟年,那人是乾道年间的进士。有一年,他给某位国公贺寿时曾写道:‘王下之恶,不如一僭。天下之善,不如一俭。’”

“当然,什么王下之恶不如一僭之类的,在我看来都是屁话。但他诗里有两句说得好,即‘物有不足,于我何欠。人欲无穷,俭乃防检。’我看江湖上的许多风波,都出在这句‘人欲无穷’上。”

“就比如你这个人吧,四十万两黄金说掏就掏了。我就想不明白,魔教教主的宝库得多丰富,才能抵得上这四十万两黄金?”

女郎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且话中隐隐有吐槽贾西贝“人欲无穷”的意思。男人听了这话也没生气,而是从沙丘上跳下来,一边帮着挖坑一边解释道:“某是看中了玉罗刹留下的功法,这才离开江南的。”

“……”

盛无崖抬起头打量了他好几眼,神色变得十分怪异:“你的武功不是很高了吗?可以说少有敌手……我给你治伤时,看你骨龄也不小了,可外表看起来却这么年轻,想来是练功所致。很少有人把武功练到这个地步的……”

一提到自己的年龄,贾西贝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尴尬。男人躲开了女郎的视线,低低道:“某已经练到瓶颈了……多年未得寸进。”

“额,好吧……你们有的人想求万贯家财,有的人想求无上功法。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回家。”说到这里,女郎突然咳嗽起来,半天都止不住。贾西贝赶忙问她怎么了,盛无崖一边流泪一边回道:“沙,沙子……呛着了。”

男人听了这话,果断揭下自己御寒用的羊毛大氅披在了女郎身上,又从怀中抽出一块方巾,将对方的口鼻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第135章 高唐凤影 16

贾西贝把羊毛大氅送出去后,毫不忌讳地从死尸身上扒拉了一件干净的毛披风套在了自己身上。之后,两人继续往赶路,朝着罗刹教的大光明境前进。

“某听说大光明境有七十二洞,是魔教高层的栖身之所。其中最要紧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小天龙洞,那是魔教护法长老岁寒三友的隐居之地;一处是八部天龙,那是玉罗刹日常起卧并处理教务的地方。”

“奥奥奥……”盛无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听得连连点头。

“要破解罗刹牌中的秘密,大光明境是不得不去一趟的地方。”贾西贝说道:“在下曾得到过一个线索,说宝藏的下落就隐在‘折梅天山缥缈去’七个字中。”

“这……”盛无崖好想吐槽一句,这特么也太离谱了,但嘴上说的却是:“折梅天山缥缈去?为什么宝藏会跟这七个字有关?”

“这是某花重金从银钩赌坊的主人那里获知的线索。”贾西贝解释道:“那位主人不肯透漏线索的来源,只说玉罗刹曾对着玉牌反复念叨过这句话。”

盛无崖思考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自己刚醒来那会儿脑子不清楚,似乎好像大概可能说过这样的话。她挠了挠头,讪笑道:“看不出来啊,西贝先生原来是氪金玩家。”

“?”

“氪金是我故乡的说法,就是花钱的意思……”女郎耐心地解释道:“你看,你的罗刹牌是四十万两黄金买来的吧?关键线索也是花重金买来的吧?这不叫氪金叫什么?”

“……”

大光明境位于昆仑山的一座险峰之上。七日后,两人顶着漫天风雪好不容易跋涉到山脚,正要登山,却不幸又偶遇了一批争夺罗刹牌的江湖人。等那些人拼到两败俱伤后,贾西贝再次出手做了黄雀,拿走了那个已经被血染红的牌子。

男人抓起一把积雪将玉牌擦了擦,待看清牌子上的细节后整个人都有点懵。他从怀里掏出先前从金刀衡门那里捡漏得来的罗刹牌,并排放到一起,凝神端视了半天,突然咬牙切齿道:“某被人算计了!”

盛无崖脸上系着面巾,从头到脚都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闻言禁不住问道:“算计你的人是谁?”

“……”

男人淡定地将两个玉牌塞进怀中,笃定道:“上山后一探便知。”

按这位西贝大佬的说法,去往大光明境的路只有一条,他们迟早会和那群魑魅魍魉碰上。

昔年,这条上山的险道曾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各类机关天险层出不绝,连一只蚂蚁都爬不上去。如今,因魔教早已风流云散,这条路便没有过去那么可怕了,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昭示着它辉煌的过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女装大佬的嘴巴开过光,两人上山后没多久便遇到了第一批魍魉。那时,天上的飞雪已停,两人听见前方的山谷里传来一阵要命的笑声,当即同时飞身掠起,朝笑声所在的地方急速奔去。

盛无崖和贾西贝攀到山谷边缘的一处高地上止了步,十分有默契地伏下身子,借着雪色的掩映趴了下来。此刻,雪谷之中有五个人,三男二女,正在对峙。

这五人中,最夺目的便是一个紫衣少女,其容色之美,当真担得上一句“美貌绝伦、楚楚动人”。盛无崖见贾西贝的太阳穴上鼓起了好多青筋,又见他呼吸大乱,便用内力传音入密道:“那位姑娘不会就是楚楚吧?”

男人的牙关绷得很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雪谷中,楚楚盛气凌人地看着地上另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厉声道:“还不交出来么?再笑下去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