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同事也开始对何梁眼熟起来,既吃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些年来,唐元一直都是一个人,也并不热衷结交异性朋友。但再一想,这么出挑的大美人忽然交个了男友也并不奇怪。何梁本来就长相帅气,还自带一股青年精英气质,拿下美人倒也正常。
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唐元:“这是男朋友?”
唐元一笑,看着何梁那焦灼又期待的表情,故意捱了好半天才点头,“是。”
瞬间,何梁就把手放到了她腰上,往自己这方一带,语气礼貌又温柔,“你好,我是唐元的男友,谢谢这些年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开车回家的路上,唐元对何梁说:“是不是又没做完工作?待会儿我做晚饭吧。”她前两天半夜醒来都没看到何梁,出了卧室才发现他抱着电脑去客厅工作了。何梁在工作上是完美主义者,不做好绝对不放过自己,经常熬夜到凌晨四五点才睡下,早上还坚持要起床送她上班。唐元实在看不过去了,决心从今晚开始督促他。
“还是我来。”何梁委婉拒绝,“现在去农贸,想吃什么菜?”在越南做饭首选农贸市场,新鲜又便宜。两人习惯在家吃饭,天天都去农贸市场,每次只买一顿晚饭的量。
“你不准因为我熬夜加班!” ? 唐元扯回话题。
何梁无奈一笑,只好投降,“好、好,现在开始不熬夜了。”
“真的?”
“真的。”何梁确认,“放心,宝宝,我们公司规定不准加班,我也不让我的下属加班。”
忽然,唐元顿悟:“我明白了,你可真是好老板!鸡自己也不鸡员工!”
农贸市场是摩托车的天地。何梁通常把车停在大路口,再牵着唐元步行进去。两人今天买了番茄、虾仁、薄荷和牛肉。何梁拎着所有口袋,另一手再牵着唐元慢慢往回走。
夕阳西下,路上是来往的行人和人力车,远处的骑楼常年饱受雨水和灰尘浸润,墙壁上留下了黑黑的雨渍。两人融于茫茫人海,成为其中最平凡的一部分。
唐元的计划奏效了,何梁再不敢熬夜,但工作又堆在那里,只好在下午坚持做完,也没空去学校接人了。但唐元反而开心了很多,她知道何梁创业一定吃了很多苦,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过得比平时还苦。
“放心啦,我搭人力车回来。这一带我熟得很。”唐元对他解释道。
何梁只好妥协,但这样一整天不出门的话,他都快闷死了,每天吃晚餐时总要让唐元分享点白天遇到的趣事。
“今天呢,今天有什么好玩的吗,给我分享一下。”何梁问着,夹了块卤牛肉到唐元碗里。
唐元拿着筷子,却只是在碗里插来插去,似乎丝毫没有吃饭的兴致。她今天下班时经过教堂了,那是若琳举行订婚仪式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她停在那里看了好久。并且,何梁明晚就要离开了,机票已经改签过一轮了,几乎再没有变动的可能。
“有。”唐元收回思绪,笑着说,“今天有学生剪了剪纸送我,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作品,又不忍心打击她,待会儿我给你看。”
第149章 | 0149 145)、季风雨(完结)
何梁留下的最后一天。
黄昏苍老而滚烫,橘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在厨房岛台、地板围成一块四边形的阴影,像老相机胶卷的质地。
何梁正在洗碗,额头冒汗,双手泡在水槽里,拿着碗,耐心搓开边沿的油渍。很少有人能够在恶劣环境下还这样从容不迫。这是何梁专有的。
像往常一样,唐元背靠在岛台,陪在一旁。以往两人总是避免不了谈笑几句,再讨论下一顿要吃什么。但今天只有哗哗的水声。谁都没有说话。
热流漂浮在空气中,让人呼吸都困难。
汗液在何梁的某根发梢累积成晶莹的水珠,良久,唐元忽然开口,喉间涌起沙哑和酸涩,“洗头么?”
何梁用手肘揩了把脸,“嗯?”
“我给你洗头吧。”唐元只重复着,没有任何理由。但两人都猜得到是因为临别的难舍难分。
鸽灰色的傍晚,花园里突然支起了一个脸盆架,架上放着热水,何梁披着张毛巾,弓着脖子,努力压低身高。唐元站在他身旁,捧起水往他头上浇。
她的指尖钻进他湿润的发丛,在他的每一寸头皮下缓慢地按摩着。唐元没给人洗过头,动作迟缓,但何梁永远都乖乖不动,承受着她时轻时重的力道。
何梁的头骨生得好,唐元一边抚摸,一边说:“最开始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但你穿得好烂好单调,我就特别想给你做穿搭,从头到脚。”
“但你的自尊心又强得很。”唐元继续回忆,“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只给你买了鞋。但其实我想把你全身都换掉。”
热意逐渐褪却,傍晚变得温柔起来,空中也扬起白色泡泡,就像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尽头,收音机里的女声还慵懒哼着:
“Quand ? il ? me ? prend ? dans ? ses ? bras
当他轻拥我入怀
Qu’il ? me ? parle ? tout ? bas
低声对我细语
Je ? vois ? la ? vie ? en ? rose
我的眼前便浮现玫瑰色的人生。”
突然,何梁一把环住唐元,也不管头上的水把衣服弄脏了,她的腰肢很软,让人一抱就上瘾,恨不得陷在那温柔的腰窝里。
“我们结婚吧。”
晚上是最后尽情释放的时刻。
两人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唐元趴在床上,何梁便从后面进去,也趴在她身上。就这样紧紧重叠着,两具身躯仿佛天生就镶嵌在一起。
何梁和唐元十指相扣,下身还在挺动。释放完后,他取下自己食指的戒指,将这枚冰凉塞入唐元手心。
“这次来我不确定你的生活状态,也不敢贸然带着盒戒指过来。”他停顿一下,率先嘲笑起自己,“…我怕,我是小丑。”
他对她永远信心不足,只会将自己精致地包装好送到她面前,由她丢弃或收下。他回想起了和她的爱,往昔那种不可自拔的痛苦、酸涩和甜蜜在胃里翻滚。像同时灌了蜜糖和毒药。
这几天的甜蜜根本不够治愈,永远都不够。
“元,我走了十年才到你身边。”
“我希望你自由,也希望你不觉得我的加入打搅了你的自由。我比任何人都渴盼你高飞,但只乞求你在飞翔的时候能回头看一眼我。回馈我一点幸福吧,求你,我也会让你感到幸福和快乐,我保证。”
唐元握住这枚戒指,冰冷的金属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但坚硬的质地还刺着她的手。她用力握住,像是在通过手心之痛感受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