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温和
拧上开关,淋浴喷头的水流戛然而止。孟风遥拿过浴巾将谢槐从头开始整个盖住,擦拭掉他身上的水渍。
谢槐拨了拨因湿透而黏在额前的碎发,眼睛被雾气也蒙上浅浅一层湿意。他乖乖窝在孟风遥的怀里被对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浴巾散开时他像个被拆开的礼物,身上遭凌虐的痕迹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怜惜。孟风遥坐在床沿,不由抬手去摸谢槐脖子上的伤。
谢槐下意识躲了躲,还是被他一把按住摩挲。
“我突然发现,你或许会很适合项圈。”孟风遥的手指掠过那些淤青的皮肤,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新玩法,眼睛里闪过微光。
看着就不是个好预兆,谢槐谨慎地闭上嘴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言论。
孟风遥也不指望他会说什么,耸耸肩,用异能替他把头发烘干就走了。这回是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谢槐一个人的气息。
接着江烛又来了。谢槐穿好衣服从冰箱拿出食材做了午饭,刚吃完还没消化江烛就出现在门口。谢槐看看他绷着的脸色,越发觉得这世界变得魔幻和离奇。
这些人轮流来找他是怎样?
“我刚吃完午饭,你来早点的话我还能多做一份给你。”谢槐也只能半开玩笑地和他打招呼。
江烛没接他这句,视线扫过他的脖颈和手腕,低垂紧皱的剑眉昭示着本人此刻的心情。
任谁看到现在的谢槐都会觉得他是被虐待了一遍。短袖下伸出的两条手臂没一处好肉,新伤覆盖旧疤,喉咙上的一圈掐痕更是重得惊人。他的脸庞还那样青涩,却像得不到呵护的性玩具般被关在这里无法逃离,隐忍地咽下留在身上的苦果。
“孟风遥高高兴兴来的,沉着脸色走了。怎么回事?”江烛哑着声音问他。
江烛不想称赞对方,但能让心情很好的孟风遥怒气冲冲离开,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至少不该是谢槐会做的。
一定发生了别的什么。
谢槐说:“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江烛坐到他旁边,认真地注视着他,眼瞳里清晰倒映出谢槐此刻的模样。
他问了一句谢槐绝对想不到的话:“我能帮你吗?”
谢槐微怔。他的眼珠上下动了动,好像在判断江烛这句话的目的。然而江烛确实没有别的想法,硬要说的话,就是想看雀鹰重新展翅飞起来。
除了江烛以外有没有人发现谢槐瘦了?注意到对方的精神有点萎蔫?他没对江烛笑过,但无所谓,江烛纯粹讨厌他身上这种淡淡的压抑感。
关太久了,属于天空的猛禽当然会不适,何况他同时承受着某些人若有若无的侮辱。
“在权利范围内,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谢槐侧开视线,低下头抚摸自己的手指。
“因为我们算朋友吗?”
换江烛愣了愣。谢槐头往左边偏,他就往右边偏,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这在他虽然俊美,却同时过分具有攻击性、线条硬冷的脸上很罕见。
他的声音卡了一下:“……你觉得是就是。”
于是谢槐短暂地笑了一下,说:“那你陪我聊一会儿呗。”他歪着脑袋,看向江烛颈间的文身。那是条蛇,刺成了盘亘在江烛脖子上的形状。
江烛想,他该不会真在上大学的年纪吧。这个小动作有点可爱,让他想摸摸他柔顺垂着的黑发。
“这是我父亲给我纹的。他是个纹身师。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因为忍受不了他的暴力逃走了。她是个医生,所以为了羞辱她热爱的职业,他打断我的四肢,在我的脖子上刺下这个符号。”
“你见过的,”江烛提醒他。“医生们都戴着蛇杖袖章。那是医学的标帜。”
那就不该夸它漂亮了。谢槐心想。
江烛哼笑了一下。
“只是,现如今医学的发展,该说是朝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而去了吧。总觉得是在不断融入魔法体系里。嗯,你看过吗?魔法小说之类的,医生们现在很像会施探查术和治愈术的魔法师。”
他聊起这些时神色里夹杂有细微的怀念。谢槐就知道他明面上在说别的,实则在回忆母亲。
“我没有看过,但是听起来很有趣。你以前想过当医生么?你的异能表征为水,其实很合适。”
江烛很出名。水系异能的攻击性较其他类别稍弱,而治愈能力强,因此这类异能者通常负责幕后工作。但江烛硬生生靠自己的本事站在了正面战场上。他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拥有治疗能力的八阶异能者,不是基地内的唯一,而是所有记录在案的人类幸存区的唯一。
“不,我不合适。”江烛摇了摇头。“我父亲说我是个冷血的恶魔,怎么可能当医生?我自己也没那种想法。比起救人,我更擅长杀人。”
意料之内的答案。这一点谢槐觉得苏忆白的推测很有道理。她说如果不是足够有攻击性,并且内心强大的人,没办法突破八阶。就像末世本身就在不断淘汰末位的弱者,顶峰的进化者大概正是它想要缔造的模样。
“很厉害。”谢槐拍拍江烛的手背,夸赞他道。江烛觉得他莫名像幼儿园里鼓励小朋友的老师,有点哭笑不得。
谢槐最后还是没提要从江烛那得到什么帮助。
“不能舒展筋骨确实让人挫败。不过,请不要小瞧我。”
群 4③16③400③ 整理~2022▽07▽03 00:11:49
18.晚饭
结束训练的傍晚,谢槐拿起毛巾擦拭汗湿的上半身。他往后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望着远处即将降下地平线的太阳,自言自语道:“……今天是火烧云啊。”
“真是绮丽的景色,对不对?最浓墨重彩的地方就像你的眼睛。”
听到声音,谢槐转过身,发现来的不仅仅是孟风遥,还有下午才见过面的江烛。他暗想,果然他们想隐瞒的话,他就真的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晚上好。”孟风遥笑眯眯地说,一副今天早上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他的目光来回扫视,盯着谢槐赤裸的上半身。
“……你在院子里干什么?”
谢槐把外套穿上,拉上拉链,闻言反倒有些疑惑。他踢了一脚旁边放置了不同类型刀具的武器架,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语气说:“我在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