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思考者,他每次推演未来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延续文明。
换句话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从诞生之日起,思考者所做出的推演从未停止。
人类自以为设计了整个新人类计划,雾都亚斯不过是他们前进道路上的垫脚石。
可人类不会料到,这一切都是思考者的有意为之。
白洞的诞生源于能量喷发,产生时间短之又短,即使祂们能在短时间内建立文明,可若是离开白洞,必然会在不久之后消亡。
所以思考者向着整个宇宙发出信号,意图寻找其他智慧文明。
在此期间,繁育者将所有附属生命体吞进体内,保护它们的能量守恒,只待寻到全新的土壤。
人类的出现对于祂们来讲并非祸事。
那所谓的建交活动,是思考者为整个种族寻找全新栖息地的手段。
如果人类未曾对繁育者下手,那两个种族的融合必然会是宇宙里程碑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可惜,这个种族的贪欲远超思考者的想象。
繁育者体内被注入的自毁程序和人类的躯壳息息相关,人类打算过河拆桥,那祂们自然不会任人宰割。
繁育者自毁,人类社会迎来重构,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条世界线的唯一的弊端便是繁育者自毁后,聚合所需要的时间太久,没了白洞的能量供给,恐怕需要亿万年的时光才能重生。
新人类融合附属生物后产生的精神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个人意志的锚点,哨向间的精神联系远比任何机械坐标都要牢靠。
找到方向之后,思考者做了上百次推演,从中选取了最温和可靠的一条。
繁育者本身不受时间约束,那锚点一旦产生便不会消失。
可什么情况下才能让繁育者相信人类定下契约?
帝亚和西莱选择了基因库里最接近完美的子代,希望愈创木本身自带的亲和力能够感化繁育者,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确立锚点。
很可惜,希泽受到主观意志影响,没能与繁育者建立链接。
思考者也曾感慨,他能推演一切物质的诞生和湮灭,唯独无法完全决定人类的情感走向。
离开了白洞,进化速度大幅下降,祂们的种族命运已经死死和人类捆绑在一起了。
“你替我选的这条世界线,真的很烂。”芙思没好气地吐槽,脚底直冒黑气,精神力流失的速度正在以几何倍数提升。
如此多的情感纠葛,如此多的生离死别,就算是她想要一走了之,也没法走得心安理得。
帝亚耸了耸肩:“至少现在看来,结果是好的。”
芙思不置可否,说到底,思考者只能推演未来,并做出相应的干预,他本身并不能决定未来。
繁育者体内的自毁程序尚未完全消失,危机尚未解除。
白洞已然消散,放射状的能量群并不好找,雾都亚斯的本体依靠恒星辐射存活,她必须找到全新的能量群。
帝亚语气轻松,意有所指:“对于我们来说,锚点是很重要,可若是失去了自我意志,岂非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从哪学的这些,”芙思转了转手腕,“还有一事。”
帝亚回头瞟了眼面无表情的西莱,又转过身:“说来听听。”
芙思并不回答,她挑了挑眉,兀自抬起手自言自语:“时间到了。”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从原地消散而去,连带着笼罩在红土星上方的黑雾也不见了踪影。
时间到了,再晚一些,她体内的自毁程序就会发动,留在红土星这荒无人烟的边境,吸收不到任何辐射能量,无异于等死。
就在这时,影织者划破虚空,莫林姗姗来迟。
他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帝亚不躲不避:“是。”
天知道莫林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能看着塔莉斯和索尔这两只老鼠在德菲尔筑巢,眼睁睁看着芙思身陷险境,再袖手旁观地看着她只身跳进熔炉。
就因为帝亚的那一句预言,他不能做任何干预。
“我知你心意,小林,”帝亚语气平静,“我族命运不可儿戏,我绝对不会在没有十成把握之前做出决定。”
莫林冷静下来,目光游离在西莱和帝亚之间:“几十年未曾现身,他倒是将你保护得很好。”
帝亚笑了笑:“没办法,作为种族内的战五渣,我只有不露面的时候才能将战力最大化。”
“等一下。”梅耶加斯突然出声,他很聪明,联系西莱曾经跟他的对话,轻易便能将事实猜个七七八八。
帝亚转过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温和有礼道:“请说。”
梅耶加斯神情凝重,目光哀戚:“我并未得到她的终身标记。”
帝亚和西莱对视一眼,西莱的面部线条柔和一瞬,惜字如金:“不。”
帝亚抬手指了指他的手腕:“那是什么?”
四下寂静无比,众人的目光汇集在梅耶加斯的手腕之上,那里挂着个不起眼的木质镯子。
梅耶加斯后知后觉地抬起手,紫凰树雕刻而成的手镯尚未失去所有生命力,随着他将精神力注入其中,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精神力反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