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对自己的身体根本就是不在意的,被咬伤化脓也不急着去医院处理伤口,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冬深夜,他出现在海盛她家大门外的时候,身上薄薄的外套只够深秋的厚度,类似的例子太多了。
就像上个月,派出所里偶遇,他的胳膊缠着绷带,开始还是正常的,等陪她们走到车附近的时候,绷带上就渗出了血迹,那势必是催促护士小姐的结果,更大的可能,根本就是他自己胡乱处理的。可是她已经不是他的谁了,多看一眼都会意乱心烦。
周邵伍又豁出去地透露了很多,可谓知无不言,把这两年有关高途大大小小的事全呈现了一遍,但凡他知道的。
“嫂子,有一回你给我们送了护身符还记得吧?那个护身符,老大到现在都还随身戴着,宝贝得什么似的,你怎么能觉得他不喜欢你呢?”
“还有过年时寄给你的那些零食,虽然打着我们的旗号,但都是老大亲自买的,钱也是他付的,信也是他写的。”
“但是老大这两年也的确很奇怪,他从前根本不在意升职不升职的,就是凭热爱在工作,没想到单身之后事业心直接爆棚了,积极入了党,连从前根本没兴趣的公益采访都积极参加了,老大最不喜欢抛头露面,可是后来全变了。”
年??微垂着头,心里一揪一揪的,越听越沉默。
“其实老大个人能力很强,领导一直想培养提拔他,”周邵伍的音量渐渐恢复正常,人也
平静不少:“我要是不说,嫂子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上个月老大送完你们,回来就一言不发的,后来派出所的事处理完,我跟贺勇送他回了家。”
“结果半夜三更贺勇给我打电话,说酒吧老板让过去接人,等我俩赶到的时候老大都醉的不省人事了,抓着我手反复嘟囔,”周邵伍扭头看向年??:“你知道他嘟囔的啥吗嫂子?”
所以,这样问,是跟她有关吗?
年??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她没敢去迎上周邵伍的目光。
“老大嘟囔说,‘她叫我高局’,从我认识老大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那么失态过,也没有真的喝醉过,因为他很少喝酒,我们以前总是开玩笑说他是水泥封心不近女色。”
周邵伍再度叹气:“老大这两年是升了职,可那都是靠他拼命换的。”
第100章 chapter100 他早已……
之后, 交警赶来处理完毕,保险公司的人也完成了工作。
人声车流声纷扰嘈杂,年??甚至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现场、又怎么开去机场接到等待许久的爸妈。
那一天, 周邵伍没能如愿送机。
在充满变数的生活里,每个人所能掌控的并不太多。
偶遇周邵伍以后, 年??的心情便一直低落着,她实在有许多疑问, 却再也没勇气去做那个一直奔赴的人。
知道老友人在达骊, 秦泽生直接吩咐司机将车停在俞南大学校门口,他自己就坐在车里等。
盛情难却之下,年禹平只得带着妻女住进骊顿酒店奢华套房。
得知年??父母会过来陪伴,田芋早早就订了回海盛的机票,时光珍贵, 她也该趁这个机会好好陪陪爸妈。
韩竞在田芋回去海盛的第二天才得到消息――还是通过“丈母娘”侯阿姨的朋友圈。
女儿忽然回家, 给田立?F和侯芳好大的惊喜,侯芳特地拍了一张美美的母女合照, 配文:和宝贝女儿一起逛街。
刷到这条,韩竞立即打给年??确认, 得到肯定回答以后, 韩竞一边埋怨年??真不够意思,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给他透露, 一边十万火急地订机票。
那会儿年??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几里内亚的消息,她揶揄韩竞黔驴技穷的同时, 又忍不住在心底悄悄认同。
她相信韩竞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田芋了。
两年前, 韩竞出国没多久便又回来了,但那时田芋恰巧跟组出差不在海盛,韩竞丧了好一阵子, 之后某天忽然开窍,开始花心思巴结讨好“丈母娘”和“老丈人”。
田立?F和侯芳虽然对韩竞印象非常好,但自从家庭关系修复以后,他们便处处以女儿的想法为主,所以也并没给韩竞什么承诺。
韩竞呢,心态调整好了再加上脸皮准备的足够厚,三天两头登门叔叔长阿姨短的,逢上节日更是大包小裹场场不落,硬是凭实力跟田芋爸妈处出了真感情。
韩竞在田家还留下一段“暖心情话”:“叔叔,阿姨,我知道甜甜特别优秀,追她的队伍排得很长,甜甜眼光高是应该的。如果最后我没能给你们当女婿,那你们就认我当干儿子吧。”
什么样的父母才能顶得住?
反正田芋的父母是没顶住。
从那以后,这仨人的关系就更密切了,还互相都有了微信,连“天气即将降温”这种新闻韩竞都得给“丈母娘”转发过去,体贴提醒他们多注意保暖增添衣物。
而后便是田芋去哪,韩竞就跟到哪,不远也不近,在田芋快生气时迅速消失两天,然后在田芋气差不多消尽时出现继续黏上来诉衷肠表衷心。
等韩竞追来达骊并开始认真创业的时候,“她躲他追”的戏码几乎天天在年??眼前上演。
年??原本坚定陪着田芋“同仇敌忾”,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嗑起“田径CP”来。
韩竞是真的喜欢田芋啊,任何旁观者都能一目了然。
而年??也清晰地感知到,其实田芋冰封的心,一点一点在融化,大概连田芋自己也没能觉察。
……
电脑屏幕前,有关几里内亚的介绍一段一段映入眼帘,分手的记忆也一帧一帧浮于脑海。
周邵伍的那些话的确带给她很大触动,可是现在,她只想缩在壳里。毕竟万一呢?万一周邵伍的话只是片面之词呢?毕竟,提分手的他,是那么决绝。
从海盛到达骊,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一步一步计划着该如何走向他,在她心里,包括距离在内的任何因素都不是问题,那时的自己信念坚定,爱能超越一切,爱能治愈一切,爱能战胜一切。
可是她到底忽略了一件事,高途对她真的有爱吗?
也许有吧,在某个瞬间,或者某个刹那,却远不足够。
如果足够爱她,就会像韩竞那样才对,她爱过,所以知道那种感受,难以克制,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对方,心里眼里再无其他,就算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又怎么可能舍得分手呢?
而那个迫不得已的分手理由,年??也理出了答案。
如果周邵伍的说辞真的没有添枝加叶,如果高途当真没有移情别恋,当真对她仍有怀念却迟迟不曾回头走向她,那么他决定分手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更爱他的工作,更爱自由吧。
几里内亚目前很乱,她的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