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磨人的是,小姑娘抬手便回抱住他,嘴里兴奋又含混地嘟嘟囔囔:“不管!这是你主动抱我的!你……你得对我负责!不做我男朋友你就太没人性了!我会找你爸妈告状的!”

说着又使劲往他怀里拱了拱。

高途瞬间感觉自己兵败如山倒。小姑娘说喜欢他,还不止一次,而现在的自己对她也的确很有好感,抱也抱了,也不止一次,不给人家一个交代的话,自己的行为岂不是在耍流氓?

“负责,肯定负责,”高途哄孩子似的:“你去找地方坐,我去准备水果,然后我们坐下来一起聊聊该怎么负责,行吧?”

“行。”

但是根本没动地方。

“那你先换鞋进去。”

“好。”

嘴里说着好,但就是不挪步,赖在他怀里抱得要多紧有多紧。高途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最后亲自上手,将她两条胳膊从自己腰间扯下,再次将她的身体搬正,只见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水痕,唇边与眼角却又隐着笑,这哭哭笑笑的模样算是令高途长了见识,女孩子这种生物还真是怪可爱的。

他半是商量半是命令:“把鞋换了进去坐。”

“喔,”年??用手背抹把脸,不情愿地噘下嘴:“那你快点。”

“嗯。”

趁小姑娘换鞋的空当,高途立即弯身提起袋子,迅速将它们拎去厨房,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真要命,自投罗网跑海盛测试定力来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宽敞的流理台面对着客厅。他看见小姑娘摘下围巾,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高途猜测她一定在跟闺蜜聊天。

蓝莓草莓在一旁的盆子里泡洗,开榴莲的时候高途仔细权衡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得出的结论是――小姑娘爱闹爱疯,他不能跟着一起失去理智。

就这么一晃神思考的功夫,小姑娘又过来了,自己拉出流理台前的无靠背凳子,坐上去,手肘撑在台面上,手托腮,仰着头,盈盈看着他笑。她穿着一件半长的贴身白色毛衣,衣领稍微有点大,露着锁骨,以及一低头便若隐若现的蕾丝胸衣。

真想给她上上课,关于提高安全意识的课。

高途别过眼,低头专心开榴莲,不再看她。

“为什么买的都是我爱吃的呀?”

他没说话。

年??也不在意,继续弯着眼睛自说自话:“所以我对你来说其实也蛮重要的对不对?你来海盛就是为了看我,我都知道,别装啦。可是为什么要来看我呢?”年姑娘嘿嘿傻乐,满心满眼都是幸福的泡泡:“那肯定是因为想我吧?是吧?你倒是说说呀?”

高途简直心乱如麻,沉声脱口而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可以倒是可以,那……你能不能主动一点?你不主动我也不主动,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呀?而且我觉得矜持不大实用,不诚实说出来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呢?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天知道她表面看起来一派从容,实际内心已经咚咚咚的震天响。

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想当个文文静静的淑女?可是她的心上人过于木头,等他主动的时候,搞不好她都儿孙满堂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她的心上人还是没说话。

年??歪着脑袋盯着心上人看,试图从他的沉默里解读出他此刻的心情。所以是哪里仍然令他矛盾纠结呢?年??仔细想了想,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是距离问题吧?

一定是的,海盛与达骊,两座城市,相隔甚远,他们一直在各自的城市中生活,家人、朋友、工作……年??笃定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她坐直身体,两手拿起一瓣他剥空的榴莲壳,触摸着壳上的硬刺,继续厚着脸皮,故作轻松地笑言:“高队长,你是不是担心异地的问题呀?其实……我考的也还凑合,而且我都已经决定了的,如果今年落榜,那就干脆去达骊生活再准备一年,我这么努力,迟早都会考上的。”

“而且我真的很喜欢达骊,你看海盛的冬天多冷吧,将来……”她羞红着脸,感觉把平生的勇气都拿来用了,但亦是心甘情愿。“将来我肯定要在达骊定居的,所以我觉得吧,距离对我们来说只是暂时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该说的都说完了,年??紧张地望着他。

她听过这样一句话,极度坦诚,则无所不能。这些就是她心中所想,真真切切想讲给他听的话,而她也真的勇敢做到了。从小到大,她没有这样迷恋过一个人,想去他的城市,想走进他的生活,也想被他了解,被他认可。

这种感觉很幸福,也很忐忑。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思考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心上人不善言谈,但这也没关系,能长长久久的两个人都是互补的,所以她相信,他们很适合。

小姑娘没再开口,高途清楚,她在等自己表态。

眼下的他的确万分矛盾,在这件事上,他不如一个小姑娘干脆爽快。这跟以往的自己截然不同,他曾拒绝过许多人,以绝不拖泥带水的姿态。

但现在。

最后一房榴莲的外壳过于紧致,高途将其掰开的时候正在走神,锐利的壳尖刀刃一般在他左手食指指腹上留下印痕,痛感并未让他回神,让他醒过神来的是小姑娘的惊呼声。

“啊!流血了!”

年??嚯一下跳起来,迅速从台面上的纸抽盒里抽了两张纸按压伤口,紧张兮兮地边吹气边问他:“痛死了吧?妈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榴莲也是,没事长这么硬的壳干什么。”

高途低着头,静默地看着她为自己紧张。这个场景令他想起今年夏天她第一次来达骊时,逼他去医院检查手臂咬伤的场景。

那回贺勇和丁锦媛他们一直劝他去医院,他觉得没大碍不需要特地跑趟医院浪费时间,可最后却没想到会因为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妥协,而那会儿在他心里,他们之间还很陌生。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常年坚持训练令他掌心布满粗茧,连同指腹也是,其实痛感并不强烈,但看着她为自己紧张的样子,鬼使神差地,高途生平第一次起了违心。

“嗯,挺痛的。”

血已经止住了,听见这话的年??立即又加紧吹吹。

“你先按着点,我去找医药箱。”

流血的手指令他心情格外好,高途看着四处忙碌寻找的年??,唇边隐笑:“应该不会有医药箱。”

年??当然不知道有人正因为她在紧张而心情舒畅,她找了一圈,的确没发现这里有医药箱。最后,她在沙发上拿起包,在里面翻了两个创可贴出来,快步走回厨房,伸手示意高途,要帮他贴。

某人十分配合地将手递到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