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眼巴巴望着章小水,“放心啦,夫人很有经验的。你们是同道之人。”
顾夫郎道,“其实早日就想邀请你们来玩的。”
这话把章小水又搞懵了。
顾夫郎越看章小少越怜爱,忍不住摸他脑袋,“先进屋里,慢慢给你们说。”
他和顾长仪没有子嗣,因为他孕痣很淡,这具身体早年落水没钱医治,后面一直很难有孕。
他也不能接受自己怀孕生子,而顾长仪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用他的话来说,没孩子他们还可以过一辈子二人世界。
顾夫郎带着四人进了府邸,亭台楼阁巍峨,泉水松柏掩映,但这只是外架子好看,是前人留下来的。屋子里一应用具,十分普通,和县里富人水平没差多少,甚至一套青釉茶盏,章小水家里也有同款。不过府上的奴仆衣着倒是富贵精致,就小石头那做派,章小水开始都以为是小少爷。
看着不像是在乎外物讲究排场的人。
那赚这么多钱都干什么去了?
而且,顾夫郎和小石头,甚至是府邸里的奴仆好像都很熟悉他们的样子。
章小水耳力好,还听见屋檐下候着的丫鬟们窃窃私语很是兴奋,“快看,这就是让大人被罚站半个时辰的少年。”
“长得好好看啊,神仙画画似的,别说了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那不是正好,这么远他听不见的,走近去问他需要什么,刚好可以正眼看清楚。”
石墩瞥了眼廊下的丫鬟们,问章峥,“什么感觉?”
章峥道,“你要我什么感觉?”
章小水则是越发好奇得看向顾夫郎,“您认识我们?”
顾夫郎笑道,“久仰大名,章老板可是把城里茶市搅弄风雨,掀起白茶饼风潮。”
章小水是为章峥自豪,但眼前的人经营的行业涵盖长安各个方面,如果他们是飞溅的溪水令人眼前一亮,而后者便是磅礴的大海。
章小水道,“和您相比起来,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取经的地方。”
顾夫郎摇头,他的生意大,但这是站在历史的肩膀上,受益于几千年历史轨迹发展。他有成熟的商业模式,有一代代前人总结下的知识,更是读了二十几年的书。
来到这个劈叉的时代,想做大做强不难。
他把很多后世的寻常物件做出来,一经问世就风靡赚钱,经营模式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后世的营销模式已经十分成熟。
但是章小水章峥他们则不同,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原著民,他们与他相差了几千年的文明。他们这年纪要是放他的时代不过是坐在教室高考的学生。
但他们已经拉着一支队伍开始跑商了,靠着自己的努力把药材和茶叶生意倒腾赚了钱。
凭心而论,他要是面对他们的局面,他也没把握能破局。
农家子要如何撬动一城富商拿药材换茶叶,要如何说动百年茶庄为他们的白茶背书,不说对行业的敏锐嗅觉,不说对一个新行业知识的快速汲取并充分利用,光是胆魄就令人佩服赞叹。
没上过私塾,没受过系统性教育,只是流民村底层的农家子,但谈吐间流露出的见识、胸襟、胆魄,远超这世间很多权贵之子。
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这个时代的烙印。
不媚上欺下,自信自得,活力张扬。
顾夫郎道,“羡慕你们能到处跑商,走南闯北见见不同的风土人情。”
章小水道,“我们能自由地在外面走,还是得益于首辅大人和朝廷,让百姓有个好世道,不然像我们小时候战乱,就是有生财之道都没机会施展。就好比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们运气好,遇到了真为百姓着想的当权者。”
“就像我爹,他手艺好极了,但是我们那县城以前太穷了,食肆生意冷淡,就是小摊贩生意都做不起来,只城边的村民在冬天农闲时摆摊增加一点收入。”
“但后面世道好起来了,我家也开始试水摆摊,后面生意好开铺子。小县城的哥儿都开始追求娇柔美了,外面的商队涌进来,拉了好些精致的布匹绣品,后来我阿爹也能靠这个赚钱了。我阿爹很厉害,刺绣一绝,城里富商太太都排好几月等他单子呢。”
敢在首辅夫郎面前夸自己家人厉害,章小水倒是头一份的。他眼里闪着的亮光,那是打心底里觉得他双亲就是顶顶厉害的。
不仅他这样认为,其他三个也是如此。
顾夫郎瞧着孺慕之情溢满的章小水,忍不住心软,要是他有这样一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这世上的人多把成功归结于自己的实力,把失败感叹于世道艰辛,像章小水这样说运气好生于好世道的,少之又少。
小小年纪,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那般睿智沉静,不骄不躁。
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章小水也感受到了顾夫郎欣赏又亲热的眼光,追问道,“所以我们有渊源?”
章峥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测。
太离谱但又太符合当下情景了。
他记得谢大人曾经说过当朝首辅的老师是一个姓李的大儒。
而且那大儒还是举人功名,性子又刚正不阿的固执,这一切和外祖好像契合上了。
顾夫郎正要说,就见到门外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身绯红官袍的中年美男子着急进来了。
气势骇人官威深重,一看就是上位者。
顾长仪上下打量夫郎,“可又受伤?”
顾长仪听见侍卫来报,说夫郎当街被疯马撞翻了马车,吓得立马从内阁赶回来。
又听府里下人说夫郎没事,是章小水几人救了他。
见夫郎摇头,顾长仪才端起夫郎面前喝过的茶水,抿了一口干紧的嗓子。